怕被发现,望归只带了长溪一个人,车夫与侍卫当初就一直在山腰的寺庙里停着休整。
被重嘉教过几招,她还算动作比较灵活,听墨的身体比她好上许多,自然也还不错,但是她常年沉稳安逸惯了,一时还不知该如何隐蔽,望归便先她几步到了发声地那边,悄悄躲在一棵大树侧方。
只见树林深处,叠影重重,十几个黑衣蒙脸的男人刀剑相向。
一时间,剑光飞影,激泠脆响,模糊身影交错间几个黑影倒地,闷沉的声音响起。
望归屏住呼吸,心跳加快却不敢发声,慢慢在树边草丛里蹲下。
她的额上忽然起了一点冷汗。
一把泛着寒光的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瞬间割破了她的皮肤。
红艳艳的血从那道横切线上溢出来。
她瞳孔倏然睁大又慢慢恢复原状,唇瓣微颤吐不出一个字,满脑子空白只剩下这把横在她脖间,有可能要她命的剑。
求生欲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开始涌动着沸腾,瞬间堙灭了她所有的理智。
“——别说话。”
清冷中带着寒意的声音贴着她耳朵响起,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涌动,让她有一种这个人似乎是整个人靠在她身上说话的错觉。
她像小动物面对金字塔顶端动物一样危险的直觉疯狂乱跳,乍然搅动起了她仅剩的意识,似乎是在提醒她一定要立刻逃走。
不敢说话,她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不知何时,一双桃花眼在刚刚紧张的氛围内已然蓄满了一包泪,不受控制地往下垂落。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那包泪就更加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一双冷白的大手接住了它们。
“……哭什么?”身后那男人低声问,“我又没杀你。”
她幅度很小的摇摇头,不敢碰到至今仍然在她脖颈处横着的剑。
男人轻笑一声,这时候他倒是一边死死地盯着那些人搏杀,一边好不自在地跟她打趣了。
“怕我?还是怕这些死人?”
见她仍然没有说话的胆子,他从后面伸出手,环过她的脖颈,捏住她的下巴,脸也轻佻地往她脖颈处蹭。
她身体僵硬了。
那男人犹嫌不够,还特意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
“……郡主平时用什么熏香?”他蹭蹭她,语气微妙,“香得让人把持不住。”
“说话!”他稍微放大了一些声音,捏着她下巴的手终于不是在那里慢悠悠摩挲了,而是不轻不重地,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性地捏了一下。
“别……”她鼻子酸涩起来,眼眶红润,懵懂地意识到现在的场面好像有点不对,“我不知道什么熏香,平时都是奴婢们给我准备的……”
她还没说完,正要再解释,脑袋却忽然被强行转过来,软乎乎的唇瓣贴上一个凉丝丝的东西。
她眼睛睁大,正要努力看清眼前男人的面容,一双眼睛却被那男人早有预谋地用黑布蒙了起来,手也被毫不费力地捆地结结实实。
凉丝丝的东西忽然消失,她唇瓣乍然被咬得痛起来,疼得她忍不住蹙眉吸气。那男人却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逐渐变大,让她的心慌乱起来。
“——在这里待着别动。”
那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望归看不见,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坐在地上,摸索着慢慢向后缩。
她记得刚来的时候,后面有个小山坡,听墨在小山坡后面,虽然就刚刚的情形看,听墨应该是也被放倒了,但总比这里要安全得多。
她缩了几下,忽然意识到打斗声已经不见了,一时间头皮发麻,忽然想到既然如此,那男人是赢了还是没赢。
他死了吗?
想起他刚刚的轻薄举动,她怀揣着不知名的恶意真心希望他死了,但又在思考如果他死了,那剩下的那队黑衣人会杀了她吗?
她刚死过一次,她真的不想死!
她捆在一起的手沾满了灰尘和泥土,青裙上也沾了一地青草碎屑和尘土,一双美眸被黑布蒙起来,眼眶处却始终红肿,娇唇艳艳,像被什么人咬过一样,腻白的脸被人恶意地抹上灰尘,像明珠蒙尘。
谢云斐看着手下人解决完这些死士,慢悠悠重新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光景。
他拍了拍手,那些手下就像飞雁一样迅速离去了。
而谢云斐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仍然在努力往后挪的望归面前,脚步刻意放得几乎无声无息,一把剑扎定住了她的裙角。
她感觉到布料的拉扯力,还以为是挂住了什么杂草树枝,扭着手腕努力去够那个方向。
“——跟你说过别乱动了。”他半蹲在蒙着眼的她面前,低声笑,刻意模糊了声线。
他捏着她的一个裙角,翻来覆去地放在她面前,让蒙眼的她瞧那个裙角,面露遗憾。
“你看,裙子都脏了。”
心跳漏了半拍,她咬住舌尖,尽量冷静下来。
“你要杀我吗?”
他听见这句话却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又笑着凑近她。
“你猜猜?”没等她回答,他却自顾自地回答。
“你要是猜对了,我就不杀你,你要是猜错了,我就做我想做的那个选择。”
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看见他正贴在离她脖颈处不远的地方近乎痴迷地盯着她,眼睛像烧红的野兽一般危险而野性。
“我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够久了吧。”他克制地只拎起她的一缕青丝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