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A市警局尸检科一年,和陈离绪认识的第六个月。
时简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只要是他参与的案件,必点名让她参与尸检及案件分析,科长对于陈离绪也是有求必应。
她是个聪明人,一开始想过陈离绪的目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特殊对待,百分之八十是个人情感问题。
可在陈离绪身上不是。
她是法医兼修心理学博士,在陈离绪的眼神里,她看不到丝毫追求者的爱慕与热烈,有的只是一种意味不明的怀念。
她不喜欢这个男人的眼神,更看不透陈离绪这个人。
这是一种危险的序号。
远离危险,远离陈离绪这类人,这是时简的生存法则。
“时简,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出?”
正当走神之际,陈离绪突然话锋一转,将话头放在她身上。
晃了晃酸涩的脖子,她避开陈离绪的目光,道:“死者全身共五处动脉被割开,短时间大量血液丢失造成死亡,另外。”
她顿了一下,对上陈离绪的目光,微微眯眼,“我在死者鼻腔里发现一根棉质絮状物,初步估计上面有致幻剂,具体还要等检验科的结果。”
陈离绪点头,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连串线索。
低沉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根据现有的线索可以判断,死者被人迷晕之后,凶手将死者绑上屏幕,再割开动脉,最终造成死者身亡。”
不对。
时简看着黑板上的照片,眉头紧锁,“有一个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穿制服的女警接话道:“按照屏幕的高度和宽度,根本就容纳不下一个成年人,如果凶手是将人绑上去后再割脉,他怎么保证自己不从上面掉下来。”
“没错,还有一点,如果他要在屏幕上杀人,就要将自己和死者一起固定在屏幕上方,这不太可能。”
时简觉得有点头疼,不是因为话被抢了,而是因为面前说话这几人,她一个名字也叫不出来。
更不是因为脸盲,纯属是记不住。
角落里的男警提出疑问:“有没有可能,他将死者迷晕之后,在地上进行捆绑,然后割开死者动脉,最后才将吊上去?”
陈离绪的视线落在时简身上,“时简,你怎么看?”
怎么看?
她是一个法医,只负责尸体解剖,这已经超出了她的工作范围。
可人都已经在这里了,要是真将这句话说出来,科长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了。
法医也是需要一个案子跟到底的。
沉思片刻,时简说:“不太可能,如果死者是被迷晕之后割脉,再吊上去,动脉的压力很大,瞬间喷涌而出的血液一点会沾染到其他地方。”
但在现场,他们并没有发现道路周围有喷洒的血迹。
不过,现场监控呢?
从案发现场到现在,大约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按照陈离绪的做事风格,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想到监控。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周围的监控很有可能已经被提前破坏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陈离绪说:“周围几个街道的监控在案发前一天,因为洒水车错误操作,水浇坏了监控线路,导致这几条街的监控全部崩溃,监控那边参考性不大。”
果然。
时简看着面前的纸张,纸上逐渐多出几条线稿。
能够将几个街道的监控路线摸清楚,再制造一个洒水车操作失误的意外,从而破坏三个街道的监控,以利于自己动手。
由此可见,这个凶手不仅有备而来,还有这极强的反侦察意识,至少从目前的资料来看,凶手算是上半个专业人士。
陈离绪在案发周围,监控坏掉的三个街道地图上画了一个大红色的圆圈,他双手撑在桌面上,面色晦暗不明。
“凶手心思缜密,既然选择破坏周围监控,说明其他地方的监控对他没有威胁,先把范围锁定在这里。”
“另外,死者这一周卷入一起知三当三的舆论风波,不能排除她绯闻对象的嫌疑,这一点要注意。”
之前的女警翻出关于死者的娱乐新闻,指着热搜榜上一张照片说:“死者的人际关系很复杂。”
“这次舆论的主角朱启山,ZQ娱乐公司董事长,五十岁,五天前,狗仔抓拍到他和死者一起进出酒店的照片,这才掀起关于死者的这场舆论风波。”
“张玲玉,朱启山的原配妻子,为人嚣张跋扈,眼里揉不得沙子,帮助朱启山将娱乐公司发展到今天,有小道消息报道,舆论爆发的第二天,张玲玉到死者片场大闹一通,并扬言要弄死死者。”
“舒亦,死者的绯闻男友,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星,各路狗仔一直坚称这是死者的地下男友,不过两人对此都没有回应。”
“缇娜,死者的站姐,也是死者最大的粉头,在舆论爆发前一天脱粉,并宣布退站,且情绪激动,并在某博上发长文,其中描述死者这样的烂人不配活在这世上。”
复杂。
死者的关系是真的复杂。
光是筛选嫌疑人,就要费不少功夫。
况且,从资料上来看,这些嫌疑人的身份特殊,会不会配合也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她慢慢转动凳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步步往人群后面挪。
不一会儿,陈离绪发号施令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刘苏,你带一波人去红圈范围里查,这几个嫌疑人交给我,其他人各司其职。”
“收到陈队!”
这亢奋的声音差点没吓得时间摔倒,她不喜欢刑侦科的原因也是如此。
这群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追着一个案子,可以不眠不休几天几夜,简直不把自己当人。
跟着人群往外走,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今天总算没被陈离绪单独留堂了。
“时简留下。”
时简僵硬在原地,“****”
草(一种植物)
人群散尽,她冷着脸回头,语气不善:“陈队长,我有个问题。”
陈离绪低头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转头说:“说。”
时简吐出一口浊气,一脸无奈,“我希望你清楚一点,首先我是尸检科的人,其次,能不能不要每次开会后都把我单独留下来?”
陈离绪又开始选择性失聪。
无视她的话,自顾自地将那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盒剥好的榴莲,“我听你哥说你喜欢吃这个,先吃这个垫垫,下班以后我......”
时简双眼微眯,死死盯着眼前这人。
身形板正,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双颊有着异于平常的羞怯,双眸中倒映出她的样子。
都是假象。
他的眼底没有心动时该有情愫,他在伪装喜欢她的假象。
行为在撒谎,就连伪装出的喜欢也在撒谎。
她冷着脸,瞥了一眼陈离绪手里的东西,冷冷丢下一句:“陈队长,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句,在校期间,我兼修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