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华美雕刻的浮空楼阁灯火通明,红月笼罩下的屋檐泛着冷光,四处充满着魔族特有的靡靡暗香。
每层楼阁都有不少身着薄纱的美丽少男少女,他们浅笑妍妍,温声细语地朝来客说话。
这里是魔界阡阴城最大的一座花楼,吸引众多魔族前来寻欢作乐。
如往日一样,花楼依旧热闹非凡,宾客们坐在厅堂下欣赏舞姬轻盈的舞姿,毫不吝啬地洒出一块块魔晶。
“好!再来一个!”
“阿香今日没来么,赶紧叫她出来给爷跳一个!”
“.....这花楼果然名不虚传,还是我们魔族的女子够味啊!”
舞姬羞涩一笑,将客人打赏的魔晶递给侍从。
她正想开口,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声响。
未等所有人回过神来,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转递到整座花楼,随之而来的,还有地面隐隐震动的危机。
反应快的人,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门外,大声吼道:“快逃!”
众人被惊醒,纷纷逃窜。
他们中不乏高阶魔修,轻而易举就冲出楼阁,才刚跃至半空就被灼烧感逼得倒退一步。
魔修惊疑不定地看着指尖,那里被灰烬碰上,居然让他感到刺痛。
抬眼望去,花楼上空竟扬撒着无数稀碎的灰烬,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黑让人望而生畏。
寻其来处,最高处那栋浮空阁正燃着熊熊烈火,金红色的火光直冲云霄,几乎要盖过红月的光芒!
“如果我没记错......那里是王族的地界!”
“这火来的蹊跷,想必那些贵人的护卫已经到了。”
几个魔修对视一眼,都将这次不同寻常的起火当作是王室相争的戏台。
若是普通的火焰,哪里能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此时此刻,被火焰包围的楼阁中,两波人马正在对峙。
领头的两人有三分相似,如出一辙的紫眸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魔界大皇子冷哼,“老二,你要在这里动手?”
他与二皇子相斗多年,今天来赴这场鸿门宴,就是断定他要对自己动手。
“动手的不是你?大哥这一场戏唱得真好,也不知道是哪里寻来的火种,能把这栋万年不坠的阁楼烧个干净?!”
“放屁!你自己搞出来的祸事,休想嫁祸于我!”
如果不是他的手笔,那还可能有谁?
魔尊有几十个孩子,野心勃勃的有不少,难道是某个弟弟妹妹想一箭双雕?
他们晦暗地盯了彼此一眼,不约而同地后退。
这火来势汹汹,虽不至于拿走他们的性命,但长久下来也异常难受。
“走!”
几刻钟之前还热闹非凡的花楼人去楼空,一座座用高阶法宝装饰的华阁铺满灰烬,琉璃瓦上倒映着远处的火光。
十几个魔族奴隶缩在角落,他们今日才被卖到此处,管事的早就带着手下逃了出去,压根就忘了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奴隶。
逼仄的空间里,温度越来越高,不少人的衣衫开始被汗水浸湿。
“完了,我不会闷死在这儿吧......”
有人低头絮絮叨叨,拼命用手扇风。
没人开口理会。
当中有人已经被逼出原型,头顶蹦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是混了妖族血脉的半魔。
半魔在魔界备受歧视,可在生死存亡之际倒也没有人去在意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恐怕自己的这一生要在今日到此为止了。
承受力差的已经忍不住哭出声。
其他人虽没有露出悲怆的神色,可眼里的光亮正一点点消失。
“我觉得吧,咱们今天不一定会折在这儿。”
一个兜帽青年蹲在缝隙边,用手扒开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空隙。
有人忍无可忍,“你没看到外面到处都是火吗?出去就得死!”
“不出去也会死......”
青年认真地看了看地上的草丛,摇摇头:“未必。”
又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头顶炸开,所有人朝着源头看去。
金红色的火焰足有一座山高,它耀眼如芒,将半边天空照得澄亮,就连血月也要暂避锋芒。
魔界没有日夜之分,一轮血月万万年来就悬挂在天上。
从来没有过如此明耀的光。
那夺目的光芒越来越旺盛,到后来笼罩着整个地界,什么浮空楼阁都看不见了。
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
有些胆子大的正踏出一步,正欲前去一探究竟。
他们脚步尚未落下,巨大光芒蓦然迸发出骇人的威压,毫不留情地碎裂开来!
即便是高阶魔修,也咬着牙关跪趴在地上,鬓角沁出滴滴冷汗。
纵使眼前只剩下一片火光,可每个人的耳边同时听到了一声悠远唳叫——
它仿佛穿过了无数时光,跨越万千世界,闻之令人心生敬畏,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这是什么?
是刚出世的秘境吗?
直到火焰轰然退去,众人仍呆滞地愣在原地。
管事率先回过神,他捂着胸口,心痛地看着千疮百孔的楼阁,这得花多少魔晶和法宝来修补啊!
他这时脑子才开始清醒,终于记起被自己遗漏的奴隶们。
那些都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没等管事带人冲去里面找他们的尸体,手下就急匆匆地跑过来。
“大人,人找到了,都活得好好的!”
“居然还活着?”
十几个魔族奴隶在火焰消失后就从空隙钻出,几个胆子大的趁乱逃了出去,竟也没被人发现。
他们狼狈地站成一排,脸上全是灰扑扑的尘土,衣衫褴褛,看上去胳膊腿都整整齐齐。
管事叉着腰,眉间皱成一个川字,点数时发现少了三个!
他暗骂一声。
现在花楼乱得很,他还哪里有时间派人去抓那几个不听话的!
“等等,你背的是什么?”
兜帽青年颠了颠背上那人即将滑落的身子,略带茫然地望向管事:“啊,这不是跟我们一批的吗?”
说来这人也倒霉透了,趴在草丛中生死不明,身上的袍子比他的还要破,露在外面的肌肤简直看不出原样了,焦黑一片。
估计是哪个来不及躲进来的奴隶。
要不是自己探了下这人的鼻息,发现还有细微的呼吸,不然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管事嫌弃地看了他背上一眼,摆摆手让他闭嘴。
反正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时,另一个手下又急匆匆跑到身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
管事的脸随着他的话变得扭曲,脸色极其难看。
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些侥幸活着的奴隶。
“妈的,老子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货......”
“你们,”管事抬手指了指他们,面无表情地说,“等下全部收押到大牢,大人们有事要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