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弘驱动着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一身锦衣黑袍,腰缠暗绛纹金腰带,眉毛斜飞入鬓,温眸清澈见底,双唇淡薄,轮廓清明。
蔺海瑶看痴了。
不愧是她喜欢了多年的男子。
从她还是一个稚童的时候,就曾经笑着发誓要嫁给宁王为妻。
听到他唤她的名字,蔺海瑶放下了盛怒的手。
李元弘道:“温小姐,别来无恙。”
温凤岚道:“有劳王爷费心,民女今日前来,有一事不解,想请教王爷。”
闻言,李元弘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这一丝涟漪落在温凤岚眼里,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明显。
微表情,她是懂的。
李元弘道:“本王今日有客来访,不巧,不能为温小姐答疑解惑。”
有客,便是蔺安和蔺海瑶。
两人一下听出宁王拿自己当挡箭牌,便站了出来。
蔺海瑶仰不住的内心喜悦,想她经常来宁王府,却经常宁王的一面都见不着。
她斜睨温凤岚一眼,道:“温小姐,宁王殿下已经发话了,你还不走?”
见温凤岚无动于衷,她又接着说道:“身为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男人已经把话说清楚,便不要继续纠缠下去。我若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早就放下手里的缰绳,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蔺安一直压抑着想吐槽的冲动。
是谁该有的矜持一点都没有?
是谁在宁王说了不喜欢她的时候,还一直不要脸地贴过去?
是谁天天去宁王府,把那里当成了自己家?
是他的宝贝姐姐蔺海瑶啊。
为了减少一个竞争对手,姐姐还是蛮拼的。
骂起别人来,同时打着自己的脸。
还要强忍着,装无所谓的样子。
蔺安突然一阵心疼,说道:“温小姐,宁王殿下时间宝贵,即便不是与我们有约,也会与别人有约。你来王爷府,当是要提前打听打听。”
蔺安身为国公,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对其他人来说。
温凤岚微微一笑,看着李元弘道:“民女还未说是什么事,王爷就急着说没时间,未免有点心急吧?”
“不管是什么事,本王都没时间。”
李元弘掉转轮椅,说道:“管家,请蔺国公和蔺小姐进来。其余人等,恕不接待。”
“是。”
管家应了声,转头对温凤岚说道:“温小姐,请回。”
温凤岚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在宁王府附近找了一间茶楼,喝起茶来。
待到夜色降临,她围着宁王府转了小半圈,找到一处僻静的墙角,轻身跃了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踪迹,在王爷府里摸索,走到一处院落时,听到丫鬟说话的声音。
“王爷,水打好了,可以沐浴了。”
“嗯。”
温凤岚立刻向声音所在处看去,只见一间厢房内,人影晃动。
隔着纸糊的窗户,她看见李元弘坐在轮椅上,一名丫鬟手脚麻利地为他脱去衣裳。
然后,便见他右掌轻轻往轮椅上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哗的一声落入浴桶中。
他两手搭在浴桶边缘,背靠着,让丫鬟轻轻给自己搓背。
温凤岚摸到窗户底下,伸出食指蘸了蘸唾沫,轻轻将窗户纸捅破,凝神往里望去。
只见李元弘背着她坐着,后背上,脖颈处,大大小小的疤痕尽数映入她的眼帘。
她暗呼,李元弘不愧是大周战神,这一身的伤痕便是他的功绩。
可惜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人物,后半生要与轮椅为伍。
“彩云,去拿壶百花酿来。”
“是。”
“顺便看看蔺安和蔺海瑶走了没有,没有的话,便跟他们说,本王睡了。让他们改日再来吧。”
“是。”
彩云出了厢房,不久便端着壶百花酿回来。
她刚走到门口,欲伸手去推。突然感觉到脖子被什么东西叮了下,微微吃痛,紧接着眼皮子一软,人便瘫软了下去。
温凤岚一把抱住了她,将她藏在院子里的假山后,拿起那壶百花酿仰脖喝了几口。
“酒是好酒,就是不够烈。”
在没有蒸馏技术的古代,酒的度数最高不超过二十度。
所以要买醉的话,很不划算。
喝到肚子胀,估计脑子都不会胀。
温凤岚看着空了一半的酒瓶若有所思,想起白日里李元弘对她的态度,忽而计上心来,仰头直接把另一半酒喝完。
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瓶医用酒精,又从院子里打上来些井水,将酒精勾兑到四十度左右。医用酒精的成分是乙醇,原理上来说是可以兑水喝的。但由于各个厂家工艺的不同,可能会存在杂质,没有达到食品级标准,所以不能喝。
但温凤岚拿的可就不同了。
系统出品,那是纯纯的,不含一点杂质。
闻着刺鼻的酒精味,她来到李元弘房外,轻轻推开房门。
“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元弘阖眸道。
温凤岚也不说话,径直来到他身后。
李元弘眉头皱了皱,意识到不妥。
彩云身为一个丫鬟,绝对不敢不回答他的问题,就走到他的身边。
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是彩云,甚至都不是府里的人。
他猛地睁开眼,欲转过头去看清来者是谁,脖子转到一半,被身后那人死死缠住。
他想呼叫,嘴巴刚打开,酒壶子便塞了过来。
什么东西?
怎么会有如此呛人的气味?
他被强灌了几口,脸色瞬间变得通红,缓过来后,他拍着自己的额头说道:“酒?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烈的酒?”
他一把将头埋进浴桶里,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洗澡水,总算换回了几分清醒。
当他眯着眼,看见温凤岚站在离他不远处,手里拿着酒壶子的时候,一下明白过来了。
“你……你这个……”
一时间竟找不到适合的词来形容她。
“我什么?”
温凤岚看着他,舔了舔酒壶口,那模样就像是欣赏自己的猎物一样。
李元弘觉得自己就像砧板里的鱼,还是全身被去了鳞的那种鱼,在屠户面前,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不消说,他也知道温凤岚为什么会来。
他撑着头,倚在木桶边缘,冷声道:“温小姐,本王一声令下,你便会身首异处,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