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周默伸手就想来抢手机,被我躲开,被魏岚揪住了耳朵,只好吃痛作罢。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会让我付出代价的。然后,跑了。
他离开后,我看着叶伊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伊利从小学习声乐舞蹈,十七岁出道,到了三十岁还能红,靠的是他的实力。他对事业的热爱有目共睹。他之前会愿意铤而走险帮我,应该是认为我的执着来源于对音乐的热爱。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叶伊利接到姜影的电话,便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他的消息,倒是台里联系了我,让我继续参加四强赛,说是网络上的呼声很高,周默已经被开除,副导接手了周默所有的工作,一切照旧。
纵然这些年周默做出了不少收视创新的节目,台里为了保全大局,还是舍弃了周默。我突然想起姜影的话。叶伊利纵是名气再大,但从来也是被资本选择的那个。当然,他们的性质不同。
我告诉台里,我考虑考虑。
如果我没记错,四强赛的小会上说过,四强赛是要选手和各自导师组合参赛的。
如今,我不确定叶伊利还愿不愿跟我搭档。也许,他会觉得和我站在一起也是对音乐的亵渎。
魏岚帮我把姜影支走后,我敲响了叶伊利客房的门。他见到我,没急着把门关上,而是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我那天鸡汤还放的是哪款材料包。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料理台上全是一包包的炖汤料包。
我指了指说:“如果你现在觉得肝火旺,眼干口苦,你就挑这个搁着石斛的。如果你现在觉得心火旺,心慌胸闷,口腔溃疡,你就挑这个带莲子心的。如果……”
“就要那天的。”他突然打断我的话。
我抬起头,他正盯着那些炖汤料包。
“喜欢过音乐吗?”他问。
我点头:“算是。”
倒不是怕我说了不喜欢,四强赛就彻底没望,而是我确实喜欢过音乐。
我喜欢过架子鼓,喜欢过电吉他,甚至幻想过自己一身才艺。我四年级时跟爸妈争取过,用期末考试成绩年段第一的排名跟他们换一样乐器。但等我拿着成绩单找他们要赏时,他们食言了。他们说架子鼓、电吉他太吵,我说我可以学古筝。他们又说,我年纪太小。于是,我又乖乖等了两年。小学毕业,他们又说,初中学业重。
就这样,他们总有理由。
我和周默其实很小就认识,又是邻居,又是同学。大学时,我们考到了不同的城市。五年前,他回来发展,我们才开始交往。
他从小就是我爸妈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有时,我会问自己,和周默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爸妈喜欢,还是因为我自己喜欢。
“那你有答案了吗?”他突然问我。
我说:“其实我很羡慕你。”
他笑着摇头:“其实时间久了,热爱也会变得麻木,之后不过是害怕改变。”他说着,看向我,“少轻慕,是我很佩服你。佩服你拿得起放得下的勇气,佩服你敢作敢当的勇气。”
我没想到我这个辞职创业被亲友说成是骄纵任性的人,还有一天能听到有人说佩服我,还因为佩服而帮我。
“所以,你觉得我四强赛能赢吗?”我问。
“你觉得你的梦想会实现吗?”
08
四强赛的输赢其实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参加是为了巩固当下的名气,但我还是想全力以赴,也许一不小心就闯入冠亚军争夺赛呢?
不过,四强赛还要录制亲友的加油视频,我想算了。
叶伊利说:“节目组说了,只要不是孤儿院出来的,都必须。你是吗?”
他这嘴总是一针见血的毒。我不记得节目组说过这话。叶伊利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一个人了。
他陪我回了趟家。赶上周默又在我爸妈面前说我的不是。我记得周默说过要让我付出代价,没想到就这本事。
周默应该还说了叶伊利的坏话,叶伊利刚和我爸妈打招呼,就被我爸妈异口同声地唤了声“戏子”。周默还补刀:“你怎么还把人带回家呢?你明知爸妈最不喜欢的就是戏子。”
我踩着拖鞋狠狠踩了周默一脚:“首先这是我家,其次这是我爸妈,第三,你失业不去找工作,跑这招什么摇撞什么骗?”
他立马慌了,显然失业的事还没跟我爸妈提过,但他很快理直气壮起来:“我滥用职权是为了谁啊?”
而我爸妈还是一如既往护着他,吃惊之余,竟是回了我一句“就是”,然后一人一句地让周默不急着找工作,他们养得起他,还说要是我敢不要他,打断我的腿。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是被叶伊利拉住。叶伊利将一纸档案放在了茶几上:“叔叔阿姨。”客气开口,“这里面是我从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工作获得的所有奖项以及考下的证书。”
待我妈将他说的那些拿出来看,他才继续说:“我是个戏子,但不是因为我文化课不行,是因为我有想通过艺术向大家表达的东西。就像少轻慕,她辞职不做医生,不是她的专业不行,而是她想向大家传递未病先防的健康理念。也许我们看起来都很任性,但我们都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他说到这,看向周默:“周导,你口口声声说滥用职权是为了少轻慕,那我好奇你这勾三搭四也是为了她吗?”
叶伊利说着从兜里甩出一叠照片,照片上全是周默和我那个形体老师的亲密照。
周默一时哑然,转而岔开话题说:“叶伊利,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擅自为少轻慕宣传产品惹怒公司,面临解约和巨额赔偿。人都会犯错,你能好到哪儿去?”
叶伊利又从兜里掏出一本存折:“这就是我的底气。关键是,我敢说我的错不是错,你呢?”
我妈最讨厌的就是出轨,直接操起扫把将周默打了出去。
我爸一脸严肃地看着叶伊利,忽然问:“如果有一天你不做艺人,你觉得你还能做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你终究不过是艺校毕业出来的。”
叶伊利点点头:“其实可以回校当老师,教教音乐舞蹈。我想,您应该不喜欢。不过,我通晓英法两国语言和文化,所以,我应该会去做个翻译或者外语老师。”
我爸没说话,最后看向我:“你不是在参加四强赛吗?回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爸这算不算对我创业的事改变了态度,这接受得也有点太快。
我想了想,说:“四强赛,你和妈要不要去现场?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
09
有件事,我还没和叶伊利说。
两天前,有公司跟我提出签约,说是这会直接影响接下来的比赛我能走多远,也会影响大赛全部结束后我的未来发展方向。
彻底成名对我的食养产品宣传是有帮助,但那便本末倒置,又何来长久?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我觉得,对于女性来说,除了未病先防外,好肌肤,好身材,好状态也值得上心。所以,我想为我的产品推出一个全新理念——无论什么年龄段的女性都能在食养产品的帮助下,轻享精致生活,颠覆世俗眼光,美出东方好气色。
我想,这应该也更容易被市场所接受。
总之,我拒绝了合约。
送叶伊利离开我家时,我才给了他一个交代。我安慰他,他还有魏岚这匹黑马能帮他夺冠,他这导师还不算完全出局。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大抵我这举动让他觉得生分了。姜影和司机已经等在地下车库里。上车前,他才开口:“其实现在舆论转向,公司与我有和解意向。是我想解约。我也想勇敢做一回自己。所以,你要是哪天我因解约上热搜,与你无关。”
这一别,再见到叶伊利是四强赛。
我们选择了一曲十分暴露年龄的歌曲,周杰伦的《青花瓷》。
没有很减龄的打扮,我穿了件旗袍。
我们的合作被那晚的评委堪称经典,可惜也有遗憾,遗憾止步。
不过,我们的梦想才都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