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陆安乐的主治医生打来的。
陆宁霜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喂?”
“陆小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医生道,“关于安乐的心脏配型,现在已经找到合适的了,对方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家属同意捐赠遗体,但相关费用需要全部由您承担,加上手术的费用和后期的疗养费用,大概需要七十万左右,所以需要你尽快准备好相关费用。”
挂断电话,陆宁霜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短暂的欣喜很快就被焦躁盖了过去。
因为当年早产,女儿安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
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差点没能保住命,抢救了整整一夜才活下来,却又被发现患上了先天性心脏病。
如果没有合适的配型的话,活不过十五岁。
这些年,她从沈律之身上捞到的钱虽说不少,但平时要支付安乐的是医药费和护工费,一下子让她拿出七十多万,多少还是有些困难。
但心脏配型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再遇到,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陆宁霜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准备去找沈律之。
沈律之出手大方,自己随便编个借口,应该不会引起他的疑心。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陆宁霜正准备去沈律之的办公室,身后却传来迟疑的一声:“你是……陆宁霜?”
这声音陆宁霜就算是化成灰都忘不了。
她手指瞬间攥紧,脊背僵硬,眸底掠过刻骨的恨意,半晌,才转过身,神色平静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好久不见,顾天辰。”
在沈律之身边这么多年,他言传身教的让她学会了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要保持冷静与镇定。
“还真的是你。”
顾天辰上下打量着陆宁霜,目光玩味的停留在她的胸牌上,“沈律之贴身秘书……哟,职位还不低。”
那语气中透出的恶意让陆宁霜眸光更冷。
“和你应该没关系吧。”
她丢下一句,转身就想走,却被顾天辰一把扣住了肩膀。
“急什么,宁霜,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怎么说也是你的未婚夫,不打算跟我叙叙旧吗?”
顾天辰话音没落,陆宁霜的一巴掌已经干脆利落的扫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顾天辰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偏过头去,满眼都是震惊:“你敢打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
陆宁霜平静道,“我是个疯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六年前,父亲公司被顾天辰一手设计,破产被收购,而父亲也涉嫌商业欺诈锒铛入狱,她这才得知,顾天辰接近自己,一开始为的就是陆家的家业。
她去找顾天辰,想求他放过父亲,她跪在顾天辰面前苦苦哀求,顾天辰高高在上的表示,只要她去陪那个国外回来的投资商睡一晚上,就考虑放过她的父亲。
为了父亲,陆宁霜别无选择,那漫长的一夜,几乎摧折了她的一切尊严。
而当她跌撞着离开时却得知,父亲已经在狱中自杀,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得知这个消息后,陆宁霜只觉得世界崩塌,眼前一片黑暗。
她冲进顾氏集团大楼去找顾天辰,却被他的保镖按倒在地上。
顾天辰把她以精神失常的名头扔进了精神病院,她在那个地方生不如死的过了三个多月,被查出怀孕,才趁机逃了出来。
但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毁了,不到八个月就早产,生下了女儿陆安乐。
陆宁霜手心被那一巴掌震得发麻,但这相比她当年的那些血债,连利息都算不上。
顾天辰脸色倏然一沉。
他狠狠瞪着陆宁霜,伸手就去抓她,强行将她往楼梯角落推去,声音阴鹜:“你当年是怎么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现在还混成了沈律之的秘书,混得不错啊,该不会是从床上混上去的吧?”
“放手!”
陆宁霜奋力挣扎着,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顾天辰一侧脸,她的指甲立刻从他脸上划了过去,留下一道血痕,彻底激起了顾天辰的火气。
他嘴里骂了一声,扬手就要打,却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冷喝打断:“你想做什么?”
是沈律之。
顾天辰手上力道一松,陆宁霜趁机抓住机会,高跟鞋往他腿间重重踹了一脚,飞快的挣脱出来,整了整被弄乱的衣服,站到了沈律之旁边。
“沈总,都是误会,我看这位陆小姐跟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一时间失了分寸,还请沈总不要介意。”
顾天辰被那一脚踹得脸色都要绿了,勉强维持着表情解释,看向陆宁霜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
要不是碍于沈律之还在这里,他早就扑上去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了!
沈律之表情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吩咐助理送客。
顾天辰一瘸一拐的从陆宁霜身边经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你给老子等着。”
陆宁霜的表情冷淡,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直到回到办公室,沈律之扫了自始至终没有解释的意思的陆宁霜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故人?”
陆宁霜知道沈律之会问自己,她迟疑两秒,回答:“沈总,之前定下契约的时候,我们应该约定过,不过问任何有关我过去的事。”
沈律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视线却落在陆宁霜颈侧的地方,那里被顾天辰掐出了一个明显的红印,落在雪白的皮肤上,怎么看怎么扎眼。
“这么不想让人知道?”
沈律之唇角挑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陆宁霜熟悉他的每一个表情,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她攥紧手指,提醒沈律之:“沈总,我们只是契约关系。”
耳边半晌才传来沈律之不带什么情绪的一声轻笑:“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分得倒是清楚。”
气氛僵滞下去,陆宁霜刚想说些缓和的话,就见沈律之已经丢下一句:“你可以出去了。”
陆宁霜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躬身退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