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抱着胳膊靠在墙边，一脸聆听神棍传教的模样。
“呵，年轻人，你以为是我在危言耸听吗？”伯纳德笑着摇头，“星震的记录之所以很少，一是因为星体崩落的现象确实非常罕见，二是……几乎没人能将近距离观测星震的记录送出来。”
“在星震发生的一瞬间，那颗恒星的引力体系就崩溃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处在崩落范围内的时空曲率发生变化。”
听到这里，开拓者原本绕着发尾玩的手指停下了，站直身子呆愣片刻后，忽然问。
“所以莱斯利发信的频率才会突然变慢了？”
“可以这么说，但并不严谨。”伯纳德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把我们所处的时间比作一条直线的话，那么星震后逐渐失控的引力就会把这条直线压弯成曲线。”
“任何人都知道，两点之间最短的一定是线段，曲线一定比直线长，但是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我们所处的直线和莱斯利所处的曲线，既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是我们所度过时间的总量始终不变，十年就是十年，百年就是百年。”
“那不一样的呢？”开拓者眉头紧皱，像一个聆听教诲的学生。
伯纳德也像一个老师那样，不紧不慢地引导着学生思考，“你把曲线拉直，和直线并在一起。”
开拓者打开投影光屏，在上面画了一长一短两条直线，把它们并在一起，看了一会后忽然一拍手。
“莱斯利的时间要比我们的时间更长！”开拓者恍然大悟，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比画着，“莱斯利刚过完十年，我们都要开始第三个十年了！”
伯纳德一直抿着的嘴角弯了弯，微微点头，“是的，在天体物理学中，我们把这种概念叫做时间流速。”
“那片星域的时间流速，从星震那一刻开始就会永远慢于一般宇宙时间流速，并且它们之间的速度差会逐步加大。”
“所以不仅仅是莱斯利的发信频率变慢了，而是那里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包括他们的生命。”
“在仙舟联盟中有一则广为流传的古老传说。”伯纳德扶了扶眼镜，看向天幕外深邃漆黑的宇宙，轻轻叹息，“传说有一个叫天庭的地方，天庭下面是凡间，凡间的人常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天庭里的神仙只需小睡片刻，凡间就要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了。”
“这与莱斯利和洛奇是何其相似啊。”
伯纳德拄着拐杖的背影好像更加佝偻了，他心绪低沉，又一次轻叹着。
“莱斯利，那个洛奇心爱的姑娘，活在了他永远都无法抵达的未来。”
伯纳德所揭示的真相大大超乎了开拓者的预期，她本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师生矛盾”。
“我也曾是个小伙子，我也曾追逐过自己期望的爱情。”伯纳德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灿烂，整个人好像也年轻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了。
“比起让洛奇知道他们心意相通却永远无法在一起，不如跟那个傻小子说个谎，说中继器坏掉了，或者莱斯利拒绝了他，说什么都好。”
“年轻人嘛，头脑一热总觉得这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了，只要过阵子他就能想明白的。”
“可是……”开拓者烦躁的挠着头，她踱步几个来回，猛地抬头，“这样对莱斯利不公平！她明明答应了洛奇的表白！”
“可是真相对于洛奇来说一样的残忍！”
伯纳德有些激动，他的眼眶隐隐发红，但随后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并拿出一红一蓝两份记录交在了开拓者的手上。
“这是两份转译编码的记录，红色是莱斯利的真实回复以及星震的真相，蓝色是我编造的拒绝谎言。”
“既然洛奇委托了你调查，那么也就由你来选择洛奇的未来吧。”
开拓者呆呆地看着两份记录，只感觉双手无比沉重。
在记录送给出去后，伯纳德就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开了，不过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时，开拓者叫住了他。
“你是一位很好的老师，伯纳德先生，不管是于我还是于洛奇来说。”
伯纳德闻言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哼，你个臭小子，要知道我可就是凭借着物理学方面的研究才被选入黑塔空间站的。”他笑骂道。
“不过……”
“还是要谢谢你。”
老人的拐杖声渐渐远去，开拓者无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记录，在空间站运转的白噪音中下定了决心。
……
“所以，莱斯利真的……拒绝我了？”
开拓者倚靠在桌子边，一旁的洛奇抱着脑袋，听上去都要哭了。
他从开拓者嘴里听到莱斯利拒绝的答案后一脸不可置信，接过蓝色的编码记录后用自己的终端转译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盯着看，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之后又去看没转译之前密密麻麻的编码符号，也盯了很久。
开拓者听着洛奇嘴里不停念叨着很是心虚，一直不敢看身旁心碎的小男生，但又因为愧疚没有拿了星琼一走了之，一直陪着他。
放任洛奇一个人孤独的心碎，万一要是这孩子想不开，那可就罪过大了。
好不容易从垃圾桶里淘来的道德赞许根本不够碎的好嘛！
随后，开拓者秉持着宇宙第一的售后服务心态，非常耐心地陪着心碎的洛奇。
只是……他是不是心太大了点……碎的时间有点久哇！
最开始开拓者还会注意下自己的偶像包袱，站起时双手抱臂微微侧脸绷出完美下颌线。
坐下后看似慵懒随意的姿态实则是自己私下里对着镜子凹了许久造型。
就连跷二郎腿都讲究个冷艳飒爽。
但是开拓者着实没想到，这孩子实在是太能念叨了。
从前他能和莱斯利从星神密仪聊到赛博洛阳铲的使用说明就够离谱了，现在他一个人又从伯纳德裤衩上印的牵牛花是变异株一直念叨到博识尊一共有多少根电线从而得出自己没有得到莱斯利青睐的一系列客观和非客观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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