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想要拍拍沈嘉的肩膀,又觉得自己这动作有些暧昧,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开口:“我是一名军人,保护人民群众是我的职责,就算昨天落水的人不是你,我也会救,你不用自责。”
似是想起镇上有关沈嘉的那些传言,顾南廷继续道:“而且,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一点都不会水,不可能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他这番话说得正义凛然,沈嘉却忍不住想起自己昨天在水下的经历。
她穿越的猝不及防,一过来差点被水呛死,迷迷糊糊间应该揩了顾南廷不少油。
虽说她一上岸就晕了,但那触感却很难从她的脑海里消失。
只能说,顾南廷的腹肌实为佳品。
从这方面看,老天爷对她还算垂怜,知道她上辈子母胎单身,这辈子开局就发了个这么豪华的大礼包。
见沈嘉盯着自己看,顾南廷也想起了昨晚的事,他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好在夜色浓郁,沈嘉看的并不真切。
“顾大哥,你这么信任我,我就更不能看着你受伤却什么都不做了。你怕疼吗?”
沈嘉的这个问题来的莫名其妙,但顾南廷还是摇了摇头,他要是怕疼的话,就不会坚持说明天再处理伤口了。
军人流血不流泪,这是从小爷爷就对他念叨的话。正式入伍后,他也将这句话贯彻到了自己的军人生涯之中。
“不怕疼干嘛还非得忍到明天?我这就去拿药给你处理伤口。”
还没等顾南廷反应过来,沈嘉就一溜烟跑到了沈宏山和周兰的房间外。
不多时,沈家整个小院都亮了起来。
看着沈嘉抽抽噎噎地控诉自己伤口裂开,却不愿意上药的模样,顾南廷一时有些恍惚。
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真的是在沈姗面前大放厥词,说要攀高枝的那个吗?
顾南廷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昨天下午他是不是听错了?
眼见沈嘉哭成这样,周兰纵然有点起床气,也没忍心责怪她:“妈去拿红药水,你先给小顾擦擦,明天天一亮就让你哥带他去卫生院。”
倒是沈宏山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南廷一眼:“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这么晚还进山,也不怕耽误正事。”
“我知道你是听说山里有野兔,想抓两只给嘉嘉补身体,可有的事不能急在一时。”
沈嘉闻言眨了眨眼睛,差点忘记该怎么继续哭下去。顾南廷啥会儿说要进山给她抓兔子了?沈宏山不会是睡懵了吧?
转念一想,沈嘉便明白过来,顾南廷这次来太平镇,表面上说的是寻亲探祖,实际上是执行秘密任务,沈宏山八成是知道点内情,在这儿给顾南廷打掩护呢。
沈宏山是退伍军人,有适合配合点部队上的工作,也算合理。
顾南廷显然也明白沈宏山的苦心,他点头:“沈叔说的对,是我没考虑清楚。为了嘉嘉,我以后做事也会多想想的。”
沈宏山闻言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
对于顾南廷这个女婿,沈宏山是满意的。上头虽然没说他的来历,但光靠一双眼睛他沈宏山就能确定这小子军衔不低。
这样年轻的小伙儿,就算家庭条件不怎么样,以后也一定前途无量。
沈嘉虽然是他和周兰的亲生女儿,但从小在乡下长大,目不识丁不说,性子也有些浅薄粗鄙,能嫁给顾南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着沈嘉手里的红药水和棉签,顾南廷也没继续扭捏下去,他抹起袖子,露出大半个手臂。
沈嘉这才看见那条有些可怖的伤口,伤口极大,足足有十五公分,即使顾南廷已经修养了一段时间,沈嘉还是可以想象,这道伤口之前有多深。
这道伤口本来就在恢复当中,顾南廷嘴上说只是扯了一下,但沈嘉却清楚,他这是相当于把刚愈合的那点儿地方又全都拉扯开了。
也亏得这男人的意志力惊人,顶着一道看着都疼的伤,还能和自己站在院子里扯闲篇。
这么一想,沈嘉心中不自觉带上几分埋怨,现成的大腿她还一下没抱,就差点被他自己给折腾没了。
可埋怨归埋怨,沈嘉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得益于穿越前在厨房的那些个春秋,她下手极稳。
蘸着红药水的棉签在顾南廷的伤口上轻轻扫过,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顾南廷有些意外地看向沈嘉,小声道:“你的药上的很好,一点儿都不疼。”
被顾南廷这么一夸,沈嘉立刻骄傲起来,“刚刚还说自己不怕疼呢,我看你就是怕我下手没轻没重才一直念叨着要去卫生所的吧?”
“怎么样?我厉害吧,这都是我干了那么多活练出来的。”
沈嘉说的干活,自然指的是沈老头逼着她练的切配功夫,但看着她手上冻疮的痕迹,顾南廷想的却是她下午说的冬天洗衣服挑大粪的经历。
沈宏山和周兰夫妻俩显然也联想到了沈嘉下午的哭诉,看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再看看那张和脸一点儿都不相配的粗糙小手,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顾南廷只觉得自己心中五味杂陈。好半天他才讷讷地开口:“确实很厉害。”
沈嘉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和卫生所的医生护士比呢?”
“比他们还厉害。”
顾南廷话音刚落,沈嘉就觉得耳边攀上一股热意,顾南廷这两句场面话,怎么还给她夸得不好意思了?
看着这一幕,沈韬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和他一起长大的是沈姗,可沈嘉毕竟才是他的亲妹妹。她能和结婚对象处得这么融洽,他心里自然高兴。
沈宏山和周兰脸上也带着笑。说到底,顾南廷和沈嘉的婚事是赶鸭子上架,他们虽然嫌这个女儿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却也希望她以后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好。
现在看来,沈嘉这次落水倒算是因祸得福了,不光多了个结婚对象,就连性子也改变了许多。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只有沈姗愤恨地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