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落，直直盯着裴晟。
却见他身子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开。
裴崇面上一冷，声音也不觉染上怒意。
“裴晟，我在跟你说话，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裴晟紧闭的眼睛总算是睁开，只是却没有看柳清瑛，而是对着裴崇说道。
“江南暴乱已经镇压得差不多了，如今有底下的人帮着收尾，应该不会出什么茬子，这次回来，我会在府上住上几日，若是没事的话，不用来打扰我。”
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即便是面对自己的父亲，也不见一丝一毫的亲近。
柳清瑛心中的酸涩越发明显，张嘴却发现喉咙紧涩，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裴晟说完这番话，便站起身离开。
那样子，就像是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一样。
裴崇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行，可是碍于柳清瑛在身侧，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分。
只能狠狠喘了两口粗气，转头换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柳清瑛。
“瑛儿，你看到没有，你不在的这几年，他就是用这态度对待我的，你看看他，哪里把我当成父亲了？”
柳清瑛心头的酸涩还没来得及蔓延，就看见他那张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堆满了委屈，高大的身躯弯下来，竟是跟个孩子一样的撒娇，顿时就被逗笑了。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孩子一般见识？再说了，若是你当真对他们多上些心思，他们怎么可能会跟你不亲近？”
裴崇原本是想讨要安慰，却不想被她狠狠噎了一下，不免越发委屈。
“瑛儿，你说过不会再提起这件事的。”
他语气幽幽，柳清瑛彻底被他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了，不提，不过继续这么下去，到底不是办法，还是要想办法缓和一下关系才是。”
裴崇对柳清瑛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但这件事情到底是他理亏，所以也只能不服气地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晚间，因着裴崇回来，柳清瑛特地让厨房做了一些他之前爱吃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爆炒牛肉。
这是裴晟以前最爱吃的，可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柳清瑛做的次数屈手可指。
如今她自是不愿意委屈他。
另外，她也有私心，希望裴晟可以通过这熟悉的味道认出她来。
餐桌上，裴晟看着面前的饭菜，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但是很快，又恢复于平静，直接坐下。
反倒是裴淳和裴绰，见他神色淡淡，不免有些急了，一个劲地冲他使着眼色，示意他给柳清瑛一点颜色看看。
却不想后者就像是木头一样，压根不予理睬，气得两个小孩头顶都快冒烟了。
柳清瑛并没有看到这些，只是把目光落在裴晟身上，见他安静地拿起碗筷吃饭，不免有些欣慰。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虽然冷淡了一些，但好歹没有像裴淳他们长歪。
并且，他是三个孩子中，唯一一个有正经事做的。
这几天她也了解过了，知道他如今是在军队任职，更是觉的心疼又心酸。
他不过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但却已经做到了副将的位置。
就算是裴崇说的轻描淡写，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艰辛。
她一面欣慰裴晟长大了，一面又心疼他吃了诸多苦头。
想到自己缺席了他这么多年的母爱，柳清瑛连忙拿起筷子，夹了几筷子饭菜放进她碗里，其中就有那道爆炒牛肉。
“晟儿，你在外这么久，定然是受苦了，瞧你，都瘦了，要多吃些才好，这牛肉是今天早市新送来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声音温柔，可饭桌上的气氛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裴淳和裴绰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柳清瑛，那样子似乎在说，他家大哥才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收买的呢！
而裴晟在微微一愣之后，也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柳清瑛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几双眼睛盯着，不免有些紧张。
“怎么了？”
“我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但你若伤害这个家和这个家里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目光冰冷，一字一句就像是刺一样刺在柳清瑛心头。
她眸光一颤，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伤害？
她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家人呢？
她张嘴，笑容有些牵强。
“怎么会？”
“不会最好，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这点伎俩，在我爹面前用用也就算了，不要拿到我面前来。”
裴晟依旧冷淡，抬手把柳清瑛给他夹的菜全部挑出来扔到桌子上。
柳清瑛看得心里难受，正欲开口，裴崇就摔了手中的筷子，黑着脸低斥。
“裴晟！你这是什么态度！她是你娘！怎么会伤害家中人？你这话太伤人了，道歉！”
裴晟冷哼一声，斜眼睨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餐桌上的气氛逐渐变得凝滞，裴淳和裴绰两个人把头埋得低低的，跟个鹌鹑似的。
过了许久，裴晟嚯得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裴崇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得脸色发绿，跟着站起来，不禁咬牙。
“这孩子，当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我今天非得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兔崽子不行！”
他平日的冷静自持全然不复，倒是平添了几分人气儿。
柳清瑛连忙拦他，拧眉道。
“他也没说错什么，总归是为了家里人着想，你不该如此训斥他！”
裴崇见柳清瑛竟然帮那个小兔崽子说话，更气了，刚要开口列举他的罪行，就见裴晟又回来了，只是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
在看清他怀中物件的时候，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竟然是一个牌位！
而且上面还写着柳清瑛的名字！
这下子，就连裴淳和裴绰也感觉到不妥了，想要上前劝，却见裴晟把牌位啪地放在了桌子上，定定看着裴崇，一字一句道。
“她不是我娘！我娘早就死了！爹，你清醒一些吧，就算是你找了一个和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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