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慢悠悠地拉长了尾音,目光却一直落在裴淳脸上。
只见她小嘴微张,眼睛大睁,面上带着慌乱,却还嘴硬道。
“你,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对我的话,我爹一定不会同意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
眼神也不断飘忽,小手也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想起昨日裴崇对这女人的维护,她还真有点心虚。
正所谓,有后娘就有了后爹,万一爹真的移情别恋了,那他们指定会成为无人看管的小可怜。
一想到她以后会被逼着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就小脸煞白,就连身子都不自觉抖了起来。
柳清瑛见她这样,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连忙转移话题。
“你要是不想被嫁出去,那就要乖乖听我的话知道吗?”
说完,不等裴淳回答,她忽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皱眉问道。
“你这会不是应该在学堂?怎么还在家里?”
她锐利的目光直射裴淳,不容她有半分闪躲。
裴家设有专门的女子学堂,族中女子,到了年纪都会被送进去读书习字。
这个时间,并非休沐的日子。
裴淳被她看得不自在,僵硬开口。
“要,要你管?你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想方设法抓住我爹的心,过来管我做什么?”
她这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是不高明,柳清瑛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不怒自威。
“别转移话题。”
裴淳浑身一颤,憋得小脸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
看到这里,柳清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表示:“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都必须上学,走,跟我去学堂。”
说着,她就要过来扯她。
裴淳急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就管我,三弟还整天逃课呢!你怎么不去找他?”
柳清瑛差点被气笑了。
这是不想上学,还要找个垫背的?
她瞪了裴淳一眼,利落说道。
“你先别管别人了,先管好你自己吧!不管怎么说,你今天这学是上定了!”
柳清瑛说着,抬脚就往里间走去,一边帮着她收拾书籍,一边说道。
“女子不识字是要被人看轻的,你如今大好年华,怎好虚度光阴?去了记得跟夫子认个错,让她帮你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她絮絮叨叨,裴淳却有些怔愣。
看着面前的身影,只觉得恍然间和记忆里的身影逐渐重合。
记得小时候,娘亲也是这么送她上学的。
就连一边帮她收拾书籍,一边絮絮叨叨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想着想着,裴淳的眼眶又红了。
柳清瑛帮她收拾好书籍,就看到她眼眶红红,模样怔愣,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连忙过来探她的额头。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声音传来,裴淳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她娘,而是一心想要取代她娘位置的人。
想到这,她心中又酸又涩,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抓过她手里的书抱在怀里。
“不用你管!”
说完,她就直接跑了出去。
那样子,竟然有些落荒而逃?
柳清瑛看着空了的手心,愣了片刻。
不过很快,她就哑然失笑。
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别别扭扭的,但本质还是很好的。
转念一想,又想到裴绰,心思顿时就提了起来。
她在府中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不免有些奇怪。
索性直接拉了一个小厮,问道。
“三少爷怎么不在府上?”
柳清瑛不过才来两日,但府上的人都知道她如今是将军的心头好,自是不敢怠慢。
那小厮也不例外,恭敬说道。
“三少爷这个时候应该在如意馆呢。”
“如意馆?那是什么地方?”
柳清瑛蹙眉,总觉得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小厮面上流露些许为难,小声道。
“如意馆就是让人比试切磋的地方,小少爷平日里喜欢在里面陪小动物玩,而且他身边有人陪着,不会出事的。”
柳清瑛心中警铃大作,面色也沉了下来。
什么比试切磋的地方,不就是赌坊吗?
陪小动物玩?
她看是斗蛐蛐斗鸡吧!
还说得这么风雅!
“带我去找他!现在,立刻!”
她浑身气势全开,吓得那小厮一个哆嗦,哪里敢忤逆?
哆哆嗦嗦的就带着她往前走。
一路上,柳清瑛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裴绰没有人管教,肯定是跟着下人学坏了。
她要温柔一些,循序渐进地把他拉回正轨,万不可太粗鲁。
然而在她一只脚踏进如意馆,听着里面的喧嚣声时,脑子里面的那根弦迅速就崩断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个站在人群里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少年时,更是理智全无。她快步走过去,就见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叫喊。
那少年更是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高声叫嚷。
“是小爷的威武将军赢了!给钱给钱!赶紧给钱!”
他面红耳赤,眼睛都是红的。
周围有好几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俱是垂头丧气,一个个唉声叹气地把银票递了过来。
柳清瑛看得眼底冒火,什么温柔,什么慢慢来,都被她抛到了脑后,三两步就直接走了过去。
这厢裴绰刚刚赢了一局,正喜滋滋地收着银子的时候,冷不丁就感觉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痛。
紧接着,整个人就不自觉朝着一侧倾斜。
“哎哎哎,疼!谁这么大胆!知道我是谁吗?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他大声抱怨,脸上满是恼羞成怒。
好歹他也是这一方的小霸王,这会竟然有人敢揪他的耳朵,真是活腻了!
他不停地扒拉着,试图从那人手里解放出来。
然而那人却一点想要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没有,手上的力道反倒是更大了。
随之一起的,还有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
“裴绰,你不好好求学,却跑到这里来斗蛐蛐!你这是想上天吗?”
柳清瑛满脸怒气,恨不得直接把裴绰的耳朵揪下来。
裴绰不过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可看他刚才熟稔的样子,压根就不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不在的这八年里,底下的人到底教了他什么?!
她越想越气,揪着裴绰的耳朵就把人往外面带。
裴绰一开始被她义正词严的话训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涨红了一张脸,大声反驳。
“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