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绰顾不上答话,抱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是爹,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家!”
裴淳满不在乎道:“多半又是偷偷潜入咱们家的,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这种事屡见不鲜,为了防她们,裴府的院墙砌了足足三丈高,狗洞也全都堵上了,可还是防不胜防。
裴绰却摇了摇头。
“这次不一样。爹不仅和那个女人在书房卿卿我我,还为了她凶我,把我赶出了门!”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
从小到大,爹几时凶过他。
便是从前他与侍郎家的儿子打架、把人家揍得鼻青脸肿,爹也没有骂过他一句。
可如今,爹却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样凶他!
“什么?!”
这下子,裴淳也坐不住了。
父亲一向远离女色,放在以往,哪个不知死活的敢闯进书房,他没一剑要了她的命都算轻的。
可如今,他不仅放她进了书房,竟然还为她凶裴绰。
难不成在爹的心里,那个女人已经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重要了?
“不仅如此,爹竟然、竟然还说那个女人是我们娘!”
之前不是没有过与娘长相相似的女人,被安排在爹的身边。
爹每次都愤怒不已,将人直接扔出裴府。
为何这次不一样?
爹究竟是老眼昏花认错了人,还是真的被那个女人勾了魂魄。
裴绰气得一拳砸向桌子。
“爹这次该不会是动真格的吧。”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万一他爹娶了后娘进门,他沦落到街头乞讨,还不如死了算了!
裴绰越想越害怕。
“姐,咱们得想想办法,不能让那个女人进门!”
裴淳将手中娃娃掐得死紧。
“裴家的女主人永远只有一个,别的女人想都别想!只是……”
她坐回了原处。
“爹对那个女人恐怕不一般,咱们必须从长计议。”
两人商量了片刻,最后决定,先去给那女人一个下马威。
这些人前仆后继想进裴府,无非是看中了裴府的财富权势。
裴绰道:“咱们就先让她知道,自己进不了裴家的门,然后再给些银钱,如此威逼利诱,她肯定会走。”
裴淳赞成。
“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
另一边,裴崇牵着柳清瑛来到一处院落。
“你的院子,我一直为你留着。”
柳清瑛眼前一亮。
这小院和她当年住的大体不错,很多旧物还依旧留着。
只是与从前相比更华丽宽敞了。
裴崇又叫来几个丫鬟到跟前服侍。
“当年你失踪之后,你的陪嫁丫鬟便郁郁寡欢,离了裴府。你若想她,我可命人再寻她回来。”
柳清瑛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流。
“阿崇,你待我这般好,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裴崇唇角轻轻勾起,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旁。
“你知道的,嗯?”
柳清瑛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讨厌。”
“老爷!”
小厮的声音不适时响起,柳清瑛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
裴崇的脸色瞬间变冷。
“什么事。”
小厮打了个寒颤:“启禀老爷,宫中来人了。”
宫里来了位公公,传圣上口谕,宣裴崇入宫觐见。
送走了公公,裴崇满眼不舍地看向她。
“我还想再多陪你一会儿呢。”
裴崇语气十分不舍,目光仿佛黏在了她的脸上,片刻也舍不得移开。
柳清瑛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回来就能见到了,快去吧。”
裴崇这才恋恋不舍地登了马车,上车之后还掀开轿帘,探出头来回望柳清瑛的方向。
她站在原处,笑着同他挥挥手。
拐角处的大树后面,裴绰将两人的亲密举止尽收眼底,吐槽道:“他们两个真恶心。”
裴淳不屑地嗤笑一声。
“这个确实和娘挺像,可就算再怎么学也只是东施效颦,假的成不了真的。”
即便再像,也终归不是她。
他们心里都清楚,娘失踪这么多年,肯定已经凶多吉少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不回家呢?
两人目送裴崇出了府,立刻就从大树后头走了出来。
柳清瑛正要折回屋子里收拾一番,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站住!”裴绰大喊。
柳清瑛下意识驻足,就看见裴绰走了过来。
在他身侧,还有一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女孩生得很是可爱,粉面桃腮,一双大眼睛水光盈盈,与裴绰足足有八成相像。
柳清瑛心头蓦地一惊,嗓音颤了颤。
“淳儿,你是淳儿吗!”
她快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别经年,孩子们一定也都想她想得厉害。
她迫不及待想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和孩子们团聚。
“淳儿,我是……”
话未说完,就被冷冷打断。
“淳儿也是你叫的。这是还没进我们裴家的门,就已经拿自己当女主人了?”
裴淳越骂越难听。
“大白天的就和外男苟合,你娘没教过你什么叫礼义廉耻吗?如此下贱的手段都肯使,你祖宗十八代若是知晓,怕是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突然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辱骂,柳清瑛顿时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从前三个孩子里,就数淳儿最是体贴温柔,会在她伤心的时候抱紧她,安慰她说,别难过,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
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孩子啊!
可如今,竟然会如此出口成脏,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柳清瑛心痛极了,暗暗握紧了拳头。
不行,她必须将这棵小树修直!
“你一个女孩子,谁教你说的这些腌臜话?!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八年不见,柳清瑛本想着循序渐进,等和孩子们重新熟络起来之后再行管教。
可几个孩子实在是被惯得无法无天,再不管教,怕是不行了。
裴淳明明是来给她下马威的,没想到,自己竟反被她罚去跪祠堂!
她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我还没赶你出府,你倒是管教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