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萧修贤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当初他求娶薛锦悦是顺着父皇的意思,而在魏芊上书求赐婚时,他根本没想到父皇竟爽快地同意了!但他也知道,父皇大概率是不同意他休弃薛锦悦的。
原本他念及薛锦悦打理王府的苦劳,打算网开一面,让她以小妾的身份留在王府。
这样一来,既可以保全她的名声,也可以成全对芊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但,见薛锦悦如此贪财好利,他有点动摇了。
他是不是对薛锦悦太好了?
府中仅有她一个王妃,她都容不下吴嬷嬷,等芊芊入门,她岂不是会在府中兴风作浪?
更何况,芊芊虽为正室,可到底生活在南郡,心思单纯,为人质朴,如何会是她那种深宫妇人的对手?
不若如今假戏真做,趁着外界对亲蚕礼的事议论纷纷,休了薛锦悦!
料想父皇也会同意!
翌日下了早朝,萧修贤便直奔乐华宫,将他的盘算一五一十告诉了宋贵妃。
“母妃,儿子想要休弃薛氏,迎娶南郡郡主。如今儿子早已在军营里站稳脚跟,再也不需要薛氏的帮助了!”
宋贵妃原本睡眼惺忪,倚在贵妃榻上。当听到“休弃薛氏”时,她直接忽略了后面的话,紧紧抓住萧修贤的衣袖,急道:“此话当真?儿子,你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萧修贤道:“自然不是!儿子已经容忍她许久。”
宋贵妃这下彻底不困了。
她腾起身来,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儿子,你可知我忍了那薛氏忍了多久?这三年你出征在外,这薛氏每每进宫,都要先去皇后宫中行礼问安,简直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中!”
“还有前日亲蚕礼,皇后身体不适,你父皇本想选我代行亲蚕礼,可不知那薛氏和你父皇说了什么,这亲蚕礼竟变成了她去主持!”
宋贵妃拉着萧修贤,一股脑将她对薛锦悦的不满吐了个干净。
还好如今儿子擦亮眼睛了,不然她还要暗中受薛氏多少磋磨啊!
萧修贤闻言心痛道:“儿子竟然不知她做了如此多错事!母妃,你受委屈了!当初儿子只想着娶她在薛家军中站稳脚跟,却忽略了母妃。母妃,是儿子的错!”
“不过母妃放心,如今我一举收复南郡,在军营中有了威望,这薛氏再无利用价值!我定要让她下堂求去!只是,这休弃薛氏一事,儿子还希望能在父皇面前吹吹枕边风!”
虽说周平帝已经暗中赐婚,可那赐婚是芊芊以和平为理由谈的。
父皇对赐婚的真实态度,他还不是很清楚……
“放心,包在母妃身上!”宋贵妃拍拍胸脯,自信道。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临时抱佛脚,这三年每每周平帝心情好时,她都会见缝插针地说薛氏的不是。
若不是周平帝见薛氏还有利用价值,恐怕早就已经下旨让贤儿将薛氏休弃了!
尽管宋贵妃再三保证,萧修贤却依旧有些不放心。
于是萧修贤回府后,特意吩咐吴嬷嬷找些人把薛锦悦贪恋权贵的事散播了出去。
很快,京城关于薛锦悦贪恋权贵的传闻愈演愈烈。
这种捕风捉影的声音甚至传到了瑞枝的耳中,“小姐,王府的人也太过分了!自从小姐入府,他们的月银待遇都是您下令涨的。如今小姐被污蔑,他们不仅不念着您的好,竟然还背后议论您!”
瑞枝气呼呼的,连倒茶的杯子溢出来了也没在意。
“他们怎么不能想象,若您真的是贪财好利之人,怎么会偷偷用嫁妆贴补王府的月银和花销?”
薛锦悦放下书,看了眼溢出的茶水,“是啊,偷偷用嫁妆补贴王府,谁又会知道呢?再说,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听从主子的命令罢了,何必生那么大气?”
其实她也知道,京城中关于她贪恋权贵的传闻如同三年前她克父克兄的传闻一般,仿佛一声惊雷,骤然出现,背后的蹊跷颇多。
只是这次,她早已心下断定,是萧修贤的所为。
这些天,她借着送糕点的名义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萧修贤,她竟然探知,萧修贤竟私下命令吴嬷嬷布置喜宴!
想来与她和离,也是为了迎娶新王妃。
“糕点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按照小姐的吩咐,都是去王爷平日里最常去的水云间酒楼买的。”
见薛锦悦起身,瑞枝心中有些难受。
王爷都如此绝情了,小姐却一如既往地,每日雷打不动去西暖阁讨王爷欢心。
瑞枝心疼道:“小姐,您何苦呢?”
“您每日吩咐我去水云间酒楼采购王爷最喜欢的糕点,就连糕点的款式样式也要用最新款,还日日去西暖阁送糕点!可王爷呢?从未见过小姐您一面!小姐您在出府前,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是啊,曾经她从未受过这等委屈的。
那时父亲和诸位哥哥都还在……
薛锦悦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瑞枝,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去水云间买糕点?”
瑞枝思忖再三,将信将疑道:“因为王爷最常去水云间酒楼?”
薛锦悦点头,“不过你只答对了一半。我吩咐孔嬷嬷暗中观察吴嬷嬷,她从吴嬷嬷口中探知,王爷竟私下里命令过吴嬷嬷布置喜宴,想来此番与我和离,便要为了迎娶新王妃入门。”
“可是他是一国王爷!迎娶王妃又何必偷偷摸摸!”瑞枝不解。
“但若是那位女子身份尊贵呢?你仔细想想,水云间有哪位贵人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