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飘着一层香气,淡雅清爽的气味能快速使人宁静下来。
这支香名为‘白檀’,具有独特的香气和药用性质,用来给淳于菩瑶凝神静气和调理身体最佳。
宋其渊来此时特意让夏裳备了些送来,最近意外频频发生,淳于菩瑶精神一直紧绷,梦魇情况又开始频繁。
最开始在府里养伤时,无人注意到这种情况。
躺在床上半年多才被允许下床做康复,两条腿几乎忘记如何支撑,踩在地上连知觉都感觉不到,需要两个人架着才能勉强站直,若一松手,人直接跌倒在地。
那段痛苦的记忆像是刻进骨子里,每每想起来身上骨头又开始剧痛不已。
淳于菩瑶抓紧被褥,拼命摇晃脑袋挣扎,她感觉有无数双手按住她身体,强行将她留在梦魇当中。
她挣脱束缚大喊‘不要’,灵魂瞬间脱离身体,眼前白光一闪,再次回到云隐琼楼。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雨滴沿着屋檐落下,落在脸颊,沁出丝丝冷意。她站在廊下,木然看着下面院子,一群工人正在给牡丹打伞,生怕这场凉雨毁了这些名贵的花。
听说这些花全都是宋其渊花大价钱从各地运送回来,专门开了一个院子种植,其名贵程度掉一片叶子都是损失。
乐游跑过来喊她时,她站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将养过来的四肢开始出现蚂蚁啃食的感觉,一点一点渗透到里面。
“你在这愣着干什么,下雨还不赶紧回屋里,再淋了雨发热可就麻烦了。”
上次也是这样,她不管不顾在外面待着吹冷风,下场就是被关在屋里半个月才允许放她出来。
灵魂穿过雨幕停在淳于菩瑶面前,四目相对时,那双淡漠的眼睛动了一下,直直看向雨幕在空气中聚起的一团雾。
有那么一瞬间,灵魂觉得她一定看到自己了。
只可惜转瞬消失,再次被身后雨幕浇灭…
意识猛然惊醒,四肢犹如解开枷锁,胸口忽然窒息,淳于菩瑶瞪直眼大口喘气。
疼…好疼…“啊——”她无法控制地在床上打滚。
碗盘破碎的声音很快引来乐游的注意,冲进来看到眼前那幕,竟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怎、怎么了?怎么了!”
淳于菩瑶痛苦难耐,额头密汗淋淋,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情况看着不太妙呀。
乐游留下一句,“我去喊爷过来。”便急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宋其渊率先进来,走到床边看清状况,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面面相觑。
“愣着干什么!张官!”
张官嘚嘚瑟瑟把脉,倏地神色凝重,似是不相信,换做另一只手重新试过后才犹豫开口,
“爷,是心症。”
“心症!”乐游惊讶,“不是早就治好了吗?”
“心症只能养,应是最近心绪大起大落,劳累,休息不好所诱发出来。”
宋其渊擦掉眼尾滴下来的汗珠,握住淳于菩瑶想要拍打胸口的手,“备马车,回府!”
手腕被冰凉攥住,淳于菩瑶忍痛,“不...行!”
好不容易到这一步,决不能功亏一篑。
“淳于菩瑶!”宋其渊咬牙切齿。
脚边凳子霎时飞出去,发出巨响,旁人大气不敢出,缩到一边尽量不引起注意。
“愣着干什么!找药!”
张官连滚带爬,刚要爬出去,随即怯怯返回,“爷,那味药府里...没有了。”他头快要埋进地里,“姑娘调养一直很好,上次用完后...就...没在...唔唔...”
手指骤然收紧,深深嵌进皮肤里,攥住呼吸的命口,张官脸色涨红转而青紫,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宋其渊!”
张官扑通跌在地上,拼命往嘴里灌进空气大口喘息。
好悬,好悬,只差一点小命就搭进去了。
宋其渊睨了身后一眼,“夏裳,今天之内带过来。”
夏裳迟迟未动,顶着上方摄人的视线,硬着头皮禀报,“爷,那味药一直都是夏国秘药,之前都是生意利益多偏向咱们这边,近半年来他们扩大规模,各方面缩减我们生意。属下原想撤出那一块驻扎。”
手腕处落下一枚银针,轻轻捻转,渐渐纾解身上又麻又痛的感觉,淳于菩瑶得以喘匀胸中这口气。
下面噤若寒蝉。
沿着手臂向上又落下几针,起先痛感较轻,加之身上又痛了好久,针刺那点感觉跟蚊子叮咬般不易察觉。后面痛感减轻,张官稍微用力捻转,眼前顿时眼冒金星。
她甚至怀疑张官就是故意报复她。
不过,托这几针的福,淳于菩瑶有力气能开口说话,“宋其渊...你没事吧?”
手指勾勾袖子,某人直接收了回去,走向下面,“夏裳,你是第一天经管生意吗。”无形中压力又多了一层。
“爷,是属下办事不力。”
“中断与夏国所有生意往来,按人头重交人税和田税,以二十税五来收。”
“二十税五...嘶,疼疼..”淳于菩瑶挤出眼泪,幽怨地看向气定神闲捻针的张官。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容不得多想,夏裳立刻动身出发。
“等一下。”宋其渊目光向下,捏住淳于菩瑶脸颊,躲开某人张牙舞爪的攻击,落在头上一个脑瓜崩,半是宠溺半是警告,“别惹事。”
淳于菩瑶拿被子蒙住头。
隔着被子听见脚步声越来越模糊,直到外面响起车轮声,淳于菩瑶掀开一个角偷瞄情况。
“别瞅了,你要是现在想拦爷还来得及。”
眼看着张官真要拦,淳于菩瑶踢开被坐起来,“张官!”
张官调笑,“不装了?”
装?乐游丈二摸不着头脑,瞅瞅张官,再看看淳于菩瑶,一个惊悚大胆的想法冒出来,哆哆嗦嗦指着,“你装的!你没病!”
淳于菩瑶捂住胸口,“好疼...快,我喘不上来气了...”
乐游摆明不相信,张官收好针,“爷都走远了,你有力气演,还不如猜一猜爷有没有看穿你那点小伎俩。”
额...“笑话,我是真疼。”
“你居然敢在香里加甘遂,口服甘草,你的命真不是一般大啊。”张官冷嘲热讽。
索性被看穿,淳于菩瑶撇撇嘴,“谁让宋其渊那么精。”不用点猛的哪能骗过他。
乐游冷笑,“你还是多考虑考虑爷回来怎么交代吧。”
这个嘛,她挠挠头,“没那么恐怖吧,总不至于把我卖了当丫鬟吧,他身边又不缺...”声音越来越小。
张官和乐游相视一笑,“这个办法真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