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菩瑶赶到营帐时,听到里面凄惨的哭声竟生出怯怕心,迟迟不敢进去。
她妄图让自己否定所发生一切,尝试着不去听里面悲凄。
身旁有人撞开她冲进去,直到听到小猫子划空那一声尖厉,她才掀开门帘轻手轻脚走进去,待看清楚床上落下的那只沾满泥土的小手青白泛紫,瞬间天旋地转。
“我们是在离营帐两里左右找到小莲芙的尸体。”来之前,士兵将事情经过一一向她汇报。
小莲芙被一刀抹断脖子,血流而尽身亡。
周边没有发现任何人和凶器,士兵扩大范围搜寻很久,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便先带着小莲芙的尸体回到大营。
真是奇怪,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听见她和小巴果、小猫子在大营里玩捉迷藏,嬉闹的声音吵得淳于菩瑶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朝他们吆喝几声才换来片刻安宁。
怎的一转眼功夫,小莲芙就躺在床上气息全无,脸色煞白冰凉呢?
坐在一旁的贺晚娘几乎哭晕过去,康老太君保持冷静,迅速向其他人发号施令,多增加一倍的士兵巡逻,里里外外看守大营。
可现在弄这个有什么用,小莲芙已经死了。
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暴突,胸腔里燃烧着无法控制的暴虐,在身体里肆虐流窜,寻找可乘之机誓要攻破出来。
是丹恒!一定是他!
上次偷袭也是他派出的人!
那回没得手,便趁着小莲芙落单再次下手!
好一招敲山震虎,就是为了让她们不打退兵!
小猫子脸上尽是凶狠,“我要给小莲芙报仇!”淳于菩瑶一把提溜后颈扔回去,“一边待着去!”她只身往外走。
随即进来的宋其渊立刻嗅到气息不对,“乐游!”
乐游立即闪身拦住往外闯的淳于菩瑶,她就像头发疯的猛兽,所有人挡在她面前都是敌人。
三两下过招,招招皆下杀手。
淳于菩瑶快速拔出士兵的剑,银光反射一晃,乐游愣神的功夫,顷刻间胳膊划出一条血痕。
营帐内再无淳于菩瑶的身影。
外面响起快马疾驰的马蹄声,宋其渊追出营帐,滚滚灰尘迷住这片白日。
山谷间回荡着空响,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踏的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
淳于菩瑶勒紧缰绳,怒视前方,双腿夹住马肚子,催使速度快点,再快点!
穿过山谷,迎面撞上一队骑行兵,大概有几十个人不等。
两方直直打上撞面。
“什么人!”对方呵斥。
淳于菩瑶拉紧缰绳,仅一眼便认出这群战甲上刻着骷髅图案的队伍就是丹恒的手下。
而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康老太君的大营。
好啊,好啊!淳于菩瑶仰天狂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对面人明显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气,纷纷亮起武器。
“送你们见阎王的人!”
淳于菩瑶猛然从马背上纵身而跃,持剑朝敌军闯入敌军中间。
剑锋划开其中一人脖颈,血溅三尺,震裂所有人瞳孔。
待到回神想起来反击,后面已陆陆续续躺着不少士兵的尸体。
她下手又快又狠,一击致命,绝不让敌军有一丝反抗机会。
很快,山谷震荡着惨烈的吼叫声,和兵器交戈的喊打声。
敌军伤亡过半,只余下十几个人围住淳于菩瑶做最后的挣扎。
他们狼狈不堪,身上所穿的骷髅盔甲挂着血痕,显得诡异讽刺,地上尸体垒成一片,无数血水混杂在一起,蜿蜒成一条小河流淌在脚底。
见识过淳于菩瑶疯狂的攻击,谁都不敢再轻易上前进攻。
这不是人!
猩红骇人的眸子宛如杀神,刀尖滑落血滴朝他们步步紧逼,誓要将他们逼进死胡同。
“你、你知道我们是谁的部下吗?!”有人壮着胆子站出来吆喝。
一柄横剑刺进那人胸口,堵住下面所有话。
眼看着再次有人倒下,开路先锋知道再继续挣扎下去恐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当即下令撤退。
他们骑上马就要跑,淳于菩瑶拔出剑,腾空踏着石壁,快速超过他们,停在前方顺势下蹲…
首将大喊不好,来不及喊停,前方已有马腿被瞬间斩断,士兵全部扑向地面,剑刃迎面落下。
随着惨叫声高昂,一群落在山峭石壁听热闹的乌鸦惊飞,于半空扑棱几下翅膀,循着诱人的血腥味去享用美味佳肴。
弥漫于整片上空的白云被红色笼罩。
淳于菩瑶浑身赤血从山谷中走出,乌鸦在身后耻笑她无能,谷风狂吼斥她弄脏这片清净之地。
谁都对她避之不及,就连太阳也惧怕与她沾惹上半分关系而匆匆离开,留下密布阴云嘲讽她手持污秽。
她漫无目的走着,仿佛抽空了灵魂般摇摇晃晃,倏地,身体骤然失去所有力气向前倒去…
有人伸出双臂接住了她。
炽热的掌心隔着衣服几乎烫伤肌肤,淳于菩瑶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这场无力的梏桎。
“别动。”宋其渊冷澈的清嗓缓缓注入狂躁的心间,抱得更加用力,“‘它们’想要同化你,想要占领你的身体,想要剥夺你的意志。”
“菩儿,你是你,不要让‘它们’得逞。”
良久,淳于菩瑶渐渐放弃挣扎,眼底恢复清明,长久而又空洞,“我会伤着你。”
不要再来了。
她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这么幸运,万一自己再次发狂之下误伤到宋其渊,恐怕一生皆活在自己的愧疚当中。
宋其渊毫不在意,轻轻抚平凌乱的发髻,“我府里新得了几只斗彩莲花瓷碗,给你摔着听响可好?”
淳于菩瑶嘴角抽搐几下,想要开口骂,接着又憋了回去。
什么家产能这么败!
就算再怎么富可敌国,视金钱如粪土,也不能随便拿着价值几百两一个的瓷碗给她专门扔着听响吧!
又不是石头子,还让她摔着玩!
这万一以后后悔了让她赔钱,她拿什么赔,指着命给他打工,干到下辈子都赔不完。
还不如让她刨金山银山当小工,心情好还不用看他脸色。
“当然。”宋其渊拉她起来,勾起那副奸商嘴脸,“你要是介意人情,我是很乐意添一个贴身侍女,月钱嘛…可议。”
…………
夏裳躲在山沟沟,“哎呀呀,爷被打了,要不要下去帮帮?”
乐游一脸欣慰,“打是亲,骂是爱,你懂什么,哪凉快哪呆着去。”
温鸾充耳不闻,牵着返回的马匹到犄角旮旯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