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狱的那天，我还去看过他，从前风光无限，威风凛凛的大律师，已然不在。
他胡子拉碴，满脸倦容，眼睛里半点光都没有，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听到周景然和程岁岁的消息，可世事弄人。
周景然进牢里的第三年，就得了艾滋病，申请了保外就医。
程岁岁虽然是个玩的花的，但却干干净净没什么脏病，所以周景然身上的病就不可能是程岁岁传染的，平心而论，周景然长得白白净净又文质彬彬，外貌条件都确实不错，监狱那种地方，大家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入狱这么久，被什么人盯上，又被什么人碰过才得了病，我猜都猜的出来。
在和他分开的这三年里，我重新去报考了成人大学，并且修得了律师学位，其实如果换做从前，我并没有什么梦想，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能够安安稳稳的结婚生子，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可和周景然这段时间的难堪纠葛下来，反而因祸得福让我有了自己的梦想。
如果这个世界上仍旧有人将正义凌驾在私欲之上，那我便将那些掩盖黑暗的幕布撕得粉碎。
再一次和他碰面，是在我大学的门口，他剃着光头，眼睛灰败像是死去多时的鱼。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才微微的亮了亮，只不过那眼睛里带着几分玉石俱焚的恨意。
阳光照耀之下，我看见他手中紧握着的刀，一个眨眼的瞬间，他便像是疯了一般的向我冲过来。
只不过，还没跨过马路，就被正常行驶的大货车撞飞，血迹蜿蜒，我一点一点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隔的远远的冲着他笑。
“周景然，天道好轮回，外婆曾经受过的苦难，你和程岁岁，一点也少不了的。”
其实当时他举着刀向我冲过来的时候，我便没想着躲，因为在得到周景然取保就医的消息时，警察就派了人时刻保护着我，他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撞死周景然的大货车司机，阻止了一场艾滋病人报复社会的惨案，也算是英雄人物做了好人好事。
周景然死了，程岁岁那头也没有多好过，她当初为了逃避责任，将自己亲手送进了精神病院里。
可是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煎熬，至少人死了就可以解脱，可活着就不一样了。
进了精神病院里，即使没有病，也没有人相信，孤苦无依又孤立无援。
我去看了她，看她因为每天服从药物而变得精神错乱，见到我的时候蓬头垢面，甚至连衣服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陆圆满！陆圆满我没有病！”
“你们所有人都该死！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我看着她被捆住四肢，看着她发疯，也看着医生们为了治疗她而对她进行电击治疗。
“程岁岁……你现在疯不疯，傻不傻。”
“我都不在意。”
“可你要清楚的是，你这一辈子都将在这个小小的精神病院里度过，一生都逃离不开。”
“呆在这个你亲自选择的地狱里，给我外婆赎罪吧。”
我不再看她，只出了门。
买了外婆最爱的向日葵，去了外婆的坟前。
“外婆，安心睡吧。”
“我现在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如果有下辈子，换我来当你的外婆，为你遮风挡雨，护你安稳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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