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把手里的钱都留给自己花，可我做不到。

从前外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挤在小小的屋子里，我们两个人从漏雨的小破屋一起挤到城市里的一室一厅，我一辈子没能让她住上大房子，也一辈子没能让她佝偻着的腰直起来，如今她成了黄土一捧，我也要让她住得舒舒服服的。

于是我主动给周景然打去了电话，他刚接我电话时，语气还有几分雀跃，可在听到我是为了要钱的那一瞬间，他的声音便彻底冷了下来。

“圆满……不是我舍不得给外婆花钱，是真的没必要啊。”

“人没都没了，还买那么好的墓做什么啊？”

“外婆活着的时候常常说她想落叶归根，与其让她住在冷冰冰的陵园，还倒不如让她回老家呢。”

又是这一套说辞，从一开始，到现在，只要我一提起钱的事情，周当然便避而不谈，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我还以为是他顾忌我们两个的婚礼，只耐着性子同他打商量。

“当然，我只取我的那一部分钱……至于结婚这件事。”

“外婆去世我要为她守孝三年，这三年里自然不能结婚，三年……我会重新赚到我们的结婚钱……”

可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却响起了女声，大概是程岁岁在周当然的身边，还没等我听清程岁岁在说些什么，电话便被周当然略显慌乱的挂断了。

周当然对我的恳求默不作声，我自然也没有钱去买墓地，只能灰溜溜地往外头走。外婆下葬的墓地没有着落，我便先着手去处理另一件事。

外婆出事当天的路段，虽然偏僻，但也不可能连半个摄像头都没有，抱着碰一碰运气的决心，我打车去了外婆出事的那个十字路口。

路口处仍在维修的监控，似乎宣告着我此程会无功而返，就在我想要离开时，一家不起眼的小卖店吸引了我的注意，通常这种小商铺，即使再小，也会安装摄像头。

只不过店内的摄像能不能照到外头，便要两说了。

索性店里的老板娘是个热心肠，见我买了不少东西以后更是热情地同我主动攀谈。

“买这么多东西，是要送礼去吗妹？”

“用不用我把东西帮你送到车上？”

“哎呦，这个十字路口可邪乎得很呢，前些天刚出了场车祸，撞得那老太太当场就躺在地上动不了了，你可要小心点开车呢。”

我原本听她说话，还没太当回事，可她说的最后一句，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撞了个老太太？”

“不是两辆车撞在了一起吗？”

那老板娘看我如此激动，神色便也变了变，上下将我打量了个遍，随后又嘟囔着开了口。

“怎么可能是两辆车撞一起了。”

“我当初出来都看到了，就是那老太太一个人倒在地上。”

我听着她的话，突然有些恍惚了起来，如果这老板娘说的是实话，那周当然便说了谎。

他明明和我说过，他亲自送了外婆去医院。

那么既然周当然亲自送了外婆，外婆又为什么没有坐车，而是一个人步行前往医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