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电话那头的护士说话的声音，像是被打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一样，传进我的耳朵里时，模模糊糊的，好半天，我才将这些零碎的字拼凑成完整的话。

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瓷砖铺垫的地板上四分五裂时，我也彻底没有了气力，扑通一声便跌跪在了地上，膝盖处传来阵阵的刺痛，我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是狼狈地去够手机。

身旁的周景然将我扶了起来，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冲着我开了口。

“怎么了？是外婆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张了半天嘴，却像是哑巴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才声音沙哑地蹦出了几个破碎的字音来。

“不去外婆的病房了，去……急诊手术室门口等着。”

我话音刚落，周景然就点了点头，随即扶着我往手术室走。

就是不久之前，我也是跪在手术室门口，求着满天的神佛保佑外婆平安无事。

病床推着外婆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神佛听到了我的祷告，真的保佑了外婆呢。

可是，天意弄人。

这才多久的功夫，外婆便又被推了进去。

我跪在急诊手术室门口，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手术室上亮着的灯，而周景然则坐在离我不远处的长椅上，低头摆弄着手机，像是给什么人发送着信息似的。

不合时宜的，我又想起了那个被陌生女人接起来的电话，又想起来方麟所说的那些话，于是我转过了头，后知后觉的冲着长椅上的周景然开了口。

“周景然……外婆出事的第一时间，我给你打过很多的电话。”

“可是你通通都没有接。”

“最后是一个陌生的女孩接了电话，她和我说，今天不论我这里出了什么事，你都不会回来。”

“所以，我只想听你说实话。”

“你今天……有亲自送外婆去复健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可他只是收了手机，像是有些恼羞成怒一般叹了口气，冲着我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

“圆满，咱们两个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答应你送外婆去复健，就一定会送外婆去复健。”

“那个女孩，也是因为一些陈年往事，是我家里人有愧于她，我才会陪她来一起看病。”

“我怕你知道了不开心，才瞒着你。”

“你现在跪在外婆的手术室门口质问我，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咱们这七年的感情啊！”

他摔了手机，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像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是啊，我们在一起的这七年来，周景然一直扮演着好男友，好孙子的角色，任凭谁来看都挑不出错。

似乎真的很爱我，也似乎是最好的结婚对象，之前在今天外婆出事之前我都是这样以为的。

他说的话滴水不漏，似乎半点隐情都没有，对我所言句句属实，可我听着他的话时，总觉得心里某处有些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