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抢牛仔裤

要是换成以前，凤喜就听张丽霞的了，可自从“未来”告诉她将来的命运后，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该满足于一个月只赚50块。

“妈，你想想，我们之所以分家，不就是不想看大伯娘一家的脸色吗？现在你让我去做保姆，那岂不是又要去看别人脸色？你难道就不想拼一把，让咱家也把日子过好？

再说，虎子明年也要上初中了，上初中就要住校，我不想让她跟我当年一样，去学校里连饭都吃不饱，连青菜都舍不得打，只能带自己家的咸菜就稀饭来吃。”

提到凤喜的初中生活，张丽霞的内心不禁充满了愧疚。

大伯一家都不赞成让凤喜读初中，说女孩子已经读了小学，能认得字，能数数就行了。

是凤喜去求她爷爷，说史柱都上了初中，说不定还要读高中，她要是文化太低了跟史柱不配。爷爷这才同意凤喜上初中。

上初中要么住校，凤喜为了替张丽霞省钱，她放弃了住校，每天走路到镇上，上完自修再回来，披星戴月的，吃也吃不饱。

想到这些，张丽霞不勉胸中隐隐作痛，也不和凤喜拗了，“行，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省城。”

……

凤喜和张丽霞母女二人天没亮就出发了，挤最早一班巴士到县城，再转去省城的车，总共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到省城。

到了湾区市场，母女二人已经又累又饿，张丽霞拿出昨晚煮的红薯和鸡蛋想掂掂肚子，谁知这时旁边有人喊了一声：“货到了，快抢！”

凤喜预感是牛仔裤到了，她赶忙拉着张丽霞道：“妈，别吃了，快去抢货。”

张丽霞赶紧将红薯鸡蛋塞回随身的布袋里。

一辆卡车徐徐开了过来，不等车停稳，一大堆人就围了上来，司机摇下车窗喊：“都给我稳当点，不要命了？！”

好不容易停稳了，人群又将司机围了起来。

司机好不容易才挤到后车厢，打开铁栅栏门，围着的人就喊：“我要两包！”

“我要三包！”

凤喜也不知道多少钱一包，看到这么多人抢，她就跟风喊：“我要一包！”

挤的时候，她看到旁边一个很面熟，仔细一看，不正是“雨枫”服装店的老板娘吗？原来她也在这里抢货！

跟着抢肯定错不了。

司机被围得脱不开身，只好朝下面的人吼了一句：“都给我排队，我提前说清楚，我这里一包有一百条牛仔裤，八百块一包，要的就把钱数好，别拿到货了才慢腾腾地数钱！”

凤喜一个激灵，原来一条牛仔裤拿货只要八块，可店里要卖到十五块，几乎能赚两倍的钱了。

她连忙跟着排队。

这里起初还能保持队形，但眼看着牛仔裤一包接一包被卖出去，队形就乱了，好多后面的人都一拥而上。

凤喜也拼死地往前挤，很幸运地抢到了一包。

八百块，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后面来迟的人都没有了，骂骂咧咧地问司机：“什么时候再有货啊？”

司机不耐烦地道：“起码得一周后。”

“能不能多装几车回来？”

“我就一辆车，跑得赢吗？”

“……”

凤喜和张丽霞扛着一大蛇皮袋的牛仔裤坐车回到了县里，一同坐车回县城的还有“雨枫”的老板娘，这老板娘抢了两包，跟一个伙计一人扛一包回来。

这老板娘显然没有认出凤喜，但是她知道凤喜也批发了牛仔裤，便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下了车，老板娘还阴阳怪气地对凤喜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连个铺面都租不起的人，就凭着一身的蛮力跟我们抢生意，小心被人收保护费！”

这话有威胁的意味了，张丽霞听了挺害怕。

可凤喜货都已经买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都改革开放了，大家都凭本事吃饭，收保护费是要被严打的，小心坐牢！”

老板娘道：“你要摆摊就摆摊，别在我铺子周围摆就行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抢我的生意，看我怎么对付你！”

凤喜不跟她争辩了，只拉着张丽霞走。

母女俩扛着这包货走出了车站。

张丽霞被老板娘奚落了几句，脸皮有些挂不住，便对凤喜道：“也不知道我们这样对不对，做生意风险太大了，还是做保姆好，起码稳定。”

凤喜偏不信这个邪，她愤愤地道：“妈，你这脸皮这么薄，要是真做了保姆，到了主人家里被骂几句岂不是要跳楼了？现在才中午，我们先别回村里，找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把这批牛仔裤摆摊卖了！”

“这……”张丽霞还要说什么，但凤喜已经扛着蛇皮袋往城西方向走了。

其实最适合摆摊的是铜州市场，但是“雨枫”老板娘已经放话了，不让她们在附近摆摊，凤喜就决定去城西方向摆。

她来城里的次数少，来城西更少，只听说现在很多单位都把房子盖在那边。

冒着大日头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一片村民楼前，有些居民楼已经盖好了，有些正在盖，但人来人往的，人流量很多。

凤喜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公园，便和张丽霞道：“我们去那门口摆。”

张丽霞自然是不敢，怯怯地问：“会不会有人来赶啊？”

“有人赶了再说。”

到了公园门口，凤喜就将那一大蛇皮袋牛仔裤放在地上，摊开袋口。

起初不太敢吆喝，过往的人也不知道她们在这里干什么，疑惑地看她们一眼就走了。

凤喜觉得这不是办法，索性就拿出两条牛仔裤挂在脖子上，然后吆喝起来：“牛仔裤，卖牛仔裤了，最流行的喇叭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