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也看到她了。
“顾……顾大哥，你……你也进城啊？”
自从知道何首乌本该是他的之后，凤喜就对他有了愧疚感，好像欠了他一千块钱似的。
但顾绍显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点了点头，然后朝张丽霞也点了点头。
张丽霞因为修房子的事，对顾绍很是感激，拉着他说话：“小顾，前天多亏了你帮我们修房子，不然靠我们娘仨不知道修到什么时候。”
顾绍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
正聊着，巴士又来了一个急刹。
这下凤喜整个人朝顾绍身上扑了过去，然后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否则就要冲到前面去了。
后面有人骂：“会不会开车啊？动不动就急刹！”
司机不甘示弱：“你没看这一路上都是狗啊鸡啊的吗？碾死了算谁的？你以为这是城里？”
后面的人嘀咕了几声就不吭声了。
凤喜也站直身体，发现自己刚刚抱了顾绍，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顾绍往前挪了挪，示意她们母女扶住前面的座椅背。
凤喜便扶住那个座椅背。
顾绍站在她们身后，似乎形成了一堵铜墙铁壁，凤喜终于有了踏实感。
“谢谢你啊。”她朝顾绍笑了笑。
顾绍只点了点头。
*
榕安县城。
自改革开放后，县城就一天一个样，做摆摊和个体户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供销社，很多地方买东西都不需要票了。
靠近车站那一带尤其热闹，那里自发形成了一个大集市，卖什么的都有。
凤喜领着张丽霞走到成衣行，给她买了两套涤纶的衬衣和裤子，又买了一双凉鞋。
张丽霞嘴上说不要，可是见到新衣服就两眼放光，激动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凤喜给自己买了一条背带裙，现在村里的女孩也流行穿裙子了，要是谁有一条背带裙，那是可以在村里炫耀很久的。
凤喜还想给虎子买两身，但张丽霞舍不得这个钱，说买几尺布，她给虎子做两身就好了，自己做便宜。
买了衣裳，又买了一些锅碗瓢盆，买了一条五花肉和一些米面，装了满满一个蛇皮袋。
刚买好，葫芦又热了。
凤喜背着张丽霞把纸条拿出来看了一眼：
【去鸡档买一笼山鸡苗，好好养大，可卖大钱。】
【去港风店看看，你手艺好，可以做一些喇叭牛仔裤出来摆摊。】
凤喜看着这两张纸条，迟疑了一下。
做喇叭裤没问题，她和张丽霞的针线活都不错，尤其张丽霞，为了给虎子赚学费，夜里还会熬夜给别人做裤子。
但是买山鸡苗她得慎重。
上一次的何首乌本来应该是顾绍的，却被她挖了去，她再买了山鸡苗，岂不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凤喜决定先不管山鸡苗，先去港风成衣店看看。
“妈，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前面的成衣店瞧瞧。”
张丽霞担心她乱花钱，连忙阻止：“不是刚买了衣服吗？怎么还要去？”
“我就去看看，保证不买。”凤喜信誓旦旦地保证。
张丽霞也知道小姑娘都爱美，去瞧瞧也没有什么，就只好道：“行，那你去吧，别再花钱了啊。”
凤喜应了一声就朝街对面那家“雨枫”服装店跑去。
这家服装店和铜州市场的成衣行不同，这里的服装店主打港风，喇叭裤，背带裤，荷叶边裤衫，还有条纹t恤。
总之港城电影里面穿什么，这里就卖什么，价格比成衣行贵，主打一个时髦。
凤喜虽然很少进城，但是她知道现在流行穿牛仔裤。
此时的店里没有什么人，老板娘坐在一个红运电风扇旁边吹着风。
凤喜刚刚拿起一条牛仔喇叭裤看了一眼，老板娘就哼了一声道：“买不买的？买不起就别看！”
要是换成以前，凤喜转身就走了，这老板娘看不起谁呢？
可她现在一心想赚更多的钱，便陪笑道：“你这条喇叭裤怎么卖？”
“十五！”
“可以试穿一下吗？”
老板娘又斜着眼珠子看了一眼凤喜身上那身破旧的衣裳：“你买得起就试，买不起就别试！”
凤喜忍着气，从兜里拿出十五块在老板娘面前展开，道：“合适我就买，不合适我就不买。”
老板娘还狐疑地道：“这钱什么来路啊？”
凤喜也没耐心了：“合适你收钱就行，管我什么来路？”
老板娘这才取下那条喇叭裤给凤喜，再将角落的一块黑布拉起来，道：“里面试去。”
说完又补了一句：“注意着点，别蹭脏了！”
凤喜第一次穿牛仔裤，这料子很厚实，不管是蹲还是坐都舒服，感觉怎么折腾都不会破，怪不得城里那么多人都爱穿。
就是太贵了，15块钱抵她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可想想“未来”说能赚到钱，她也只能忍痛付款了。
付了钱，凤喜就回去找张丽霞。
可张丽霞并不在原地。
她赶紧在附近找，找了一圈，却在鸡档看到张丽霞了。
张丽霞数了一沓零钞，正递给一个卖鸡的男人。
凤喜走过去一瞧，只见那鸡笼里面的小鸡五颜六色的，正是山鸡苗。
“妈，你怎么在这买鸡啊？”凤喜疑惑问。
张丽霞道：“咱家现在没有鸡，我看这山鸡挺漂亮的，就寻思买一笼回去养着，养大了也能下蛋，听说山鸡蛋可补了。”
那卖鸡的也插了一嘴道：“这可不是寻常的鸡苗，是我在山上逮到的，正好有一窝，我家婆娘身体不好，不然我就留着让她养了。”
凤喜四处看了一眼，整个鸡档就这一笼山鸡苗，应该就是“未来”让她买的山鸡。
她在心里想：张丽霞不知道“未来”的存在，既然她买了山鸡，那这山鸡就注意是她们的了。
母女俩正要拎起野鸡笼走，这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凤喜头顶传来：“这山鸡苗怎么卖？”
紧接着凤喜就感觉身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顾绍？
那卖鸡的道：“你来迟了一步，这鸡苗已经卖给她们母女了。奇了怪了，我在这里守了一天，也不见有人要买，怎么现在一来就来了俩？”
顾绍转过身，对上凤喜那双惊诧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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