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死死掐着掌心方才没有颤抖着当众失态。
当然，她当众失态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现场的宾客早已走得差不多，为数不多留下地也是捏着手机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在场竟然只有她一个人还沉浸在这场订婚宴中，将自己当做主角。
凌婉嘲讽地勾出一个笑，转眸却猝不及防与卫崇武对视。
凌婉心中一悸，下意识恢复了以往天真纯洁的笑。
“卫伯伯……”
卫崇武神色淡淡，“去换了衣服，准备散场吧。”
凌婉心头顿时一沉，面上却仍旧乖巧，“好的，卫伯伯。”
她有信心能糊弄住卫昭，却没这个胆子在卫崇武面前装腔作势。
等她换完衣服出来，会场已经只有卫昭和卫崇武两人，酒店的工作人员站得远远地收拾场地，生怕走近了触霉头。
凌婉心中涌上一股畏惧和退缩，却还是乖巧地快步上前，“卫伯伯，我换好了。”
卫昭没有反应，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凌婉心中更加不安。
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卫崇武轻叹一声，“当初阿昭提出要订婚，并且将时间定在三天后，我是并不同意的。
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联姻背后牵扯到的利益、人脉和家族未来走向，每一步都需精打细算、深思熟虑。”
语毕，凌婉和卫昭脸色齐齐一变。
凌婉满脸悲怆和不敢置信，卫昭却带着隐隐的期望。
卫崇武心中暗暗摇头，眸光却直视卫昭，“但那只是我的想法，孩子总归要脱离父母的羽翼，自己去闯荡、去抉择。
既然你心意已决，身为父亲，我能做的，便是给予信任。”
卫昭心口萦绕的激动瞬间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不知不觉泄了个干净。
他有些明白卫崇武的意思了，可他却从未像这样希望自己不用明白。
如果卫崇武对他一直是包容、鼓励、认可，那他绞尽脑汁推开凌霜想得到他的欣赏，到底是在做什么？
“阿昭。”卫崇武突然加重了语气，“这个决定是你自己做下的，如今订婚宴已经办完，外界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卫家，盯着你们。
稍有差池，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竞争对手便会伺机而动，将卫氏的失误无限放大。你们，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卫昭心头巨震，终于从那种极致的懊悔之中回过神来。
“爸爸，我知道了。”他牵住凌婉的手，“我们会好好过的。”
卫崇武满意地点头，“那就好，阿昭，选择错误没有关系，人这辈子谁敢说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呢？
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在错误选择的前提下修正道路的本事。”
被父子俩忽视的凌婉这会已经扯不出笑了。
卫崇武这番话明晃晃说她是那个错误的决定，还说他压根就不看好自己这个儿媳妇。
哪怕眼下卫昭捏着鼻子认了，有他这句话在卫昭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她事事顺从吗？
卫家这边草草收场，凌霜的直播间却在平台极致的热点中落幕。
屏幕上的数据定格在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峰，工作室内爆发出一阵控制不住的喜悦尖叫。
凌霜长舒一口气，转身望向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朱院士，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
灯光下，老师的身影挺拔依旧，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皱纹里，似乎藏满了对她的期许与包容。
“老师……”凌霜轻唤，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朱院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做得很好，不管在哪里都没有放弃过科研，这就够了。”
师徒二人聊了许久，直到夜色深沉，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稀疏，朱院士起身告辞。
“老师我送您。”
“我来。”自从朱院士出现后就退在一旁的卫衍重新出现，“我会把朱院士安全送回去。”
凌霜微微一怔，目光在卫衍身上短暂停留，还想再说什么，朱院士已经拍板了。
“行了，就让这个小伙子送我吧，刚刚可是他把我接过来的。”
朱院士眼里满是意味深长。
凌霜更加不解，想要追问，卫衍已经走到朱院士身侧，神色间透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郑重。
“朱院士，这边请。”
上车后，卫衍亲自开车，语气满是真诚和谢意，“朱院士，今日多亏您出面支持凌霜，您的到来对她很重要。”
朱院士微微叹气，目光望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这孩子，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天赋又极高，只可惜……”
他顿了顿，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但卫衍却明白他指的是凌霜为情中断学业一事。
“天才或许会迷路，却永远不会退赛。”卫衍轻声接话，不知是说给朱院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朱院士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带了几分审视，“凌霜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年轻，死心眼。”
卫衍不动声色：“科研需要卫道者。”
朱院士冷笑，“太死心眼，所以容易被骗。”
卫衍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不慌不忙道：“这个世上永远不会缺少谎言，与其将不被骗寄希望于对方的道德，不如依靠明确的约束和规则保护。”
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道：“霜刃科技虽然是由我全资投资，凌霜占据了70%的股份和利润配比。”
后视镜里朱院士闭目养神没再说话，唇角却浮现不怎么明显的笑。
回到别墅后，凌霜居然还坐在客厅没有离开。
卫衍脚步一顿，恍若无事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在发呆？凌小姐，你发呆的这几分钟，霜刃科技已经流失了近百万的价值资产。”
凌霜抬头看他，却没有往日的距离感。
仿佛这昏暗的灯光让她的情绪都没有那么鲜明强烈，而是如一汪静谧的泉在缓缓流淌。
“今天的直播...你早就知道老师会来吗？”
卫衍有一瞬间的心悸。
如同汹涌的洪水，来得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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