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胜诉

走廊的穿堂风卷起法官桌面上的文件夹，纸张一页页翻过，停留在存放凌霜华大证件照的一页。

年轻的凌霜浅褐的瞳孔里沁着星子似的碎光，这样的眼睛应该出现在荣誉的高台之上，而不是出现在审判台上，被迫以暴露隐私的方式为自己辩护。

法槌重重落下，法庭内肃然无声。

“经本庭全面审理及证据核实，现作出最终裁决——”

法官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定格在凌霜始终挺直的脊背上。

从开庭到现在，她的神情似乎没怎么变过。

“第一，关于凌霜女士精神状况及药物滥用指控。呈堂的医疗记录、实验室监控及第三方检测报告形成完整证据链，充分证明其身心健康，不存在任何违规用药行为。

被告方提供的所谓‘证据’，不过是网络上捕风捉影的流言，极度不符合法庭规范。”

“第二，关于破壁技术专利权的归属。根据《专利法》第三十二条，本庭确认文茵女士为唯一合法发明人。

凌霜女士作为其唯一继承人，享有该专利技术的所有权，被告凌时茂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专利权即刻废止，同时归还其所有盈利。”

“科学不容盗窃，良知不可买卖。任何试图用资本践踏知识火种的行为——”

法官目光如刀，扫过凌时茂灰败的脸，“都是对人类文明根基的亵渎。”

转向卫昭时语气骤冷，“第三，针对证人卫昭作伪证、诽谤等违法行为，本庭将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刑事诉讼。法庭监控已完整记录其当庭提供伪证的全过程。”

卫昭脸皮一抽，下意识就要起身反驳。

好歹他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反应过来后，恶狠狠地瞪了凌时茂一眼。

随即满场去找，却发现原本信誓旦旦说让他对凌霜落井下石的凌婉这会早就不见人影。

宣判的最后，法官摘下老花镜，面看向凌霜时眼底露出罕见的温和。

“凌霜女士，此刻站在这里的不仅是一位胜诉的原告，更是千万科研工作者的脊梁。科研的路上或许并不总是坦途，但请记住——”

“法律总会是科研者最坚实的后盾。”

“闭庭。”

法槌三击，余音震碎窗外阴云，旁听席后排传来压抑的啜泣。

社交网站上早在凌霜拉开拉链的一瞬间，热度攀升至顶峰！

江川作为律师最后的发言，和法官的结案陈词都刷上了热搜。

“为什么同样的职业，身为男性总是备受追捧，网友们乐此不疲去挖掘他身上的闪光点，没有情商被美化成真性情，长得丑被美化为钱包就是颜值。而当优秀杰出的人换成女性，伴随而来的一定是质疑和抹黑！”

“当你们质疑一个天才的时候，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怕她超高的智商不被你们污言秽语的攻击所影响，怕被男性统治的圈子挤进不是同一派系的异类！”

“凌时茂试图以舆论引导私法，殊不知凌霜在看到舆论的时候立刻就开始做实验为自己澄清，这已经不是一个量级的较量，而是智商对阴谋诡计的降维打击和暴力镇压！”

阳光穿破穹顶，凌霜裹在卫衍的西装中步入停车场。

江川跟在她身侧，于车前三步远左右的距离停住脚步。

“学妹，官司结束，后续专利变更权益，以及权益账目清算我会全程跟进，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联系。”

凌霜侧身，忽然冲他微微一笑，“多谢，日后有劳学长费心了。”

她素来冷情，平日总是严肃，偶尔一笑居然极为惊艳，像是冬日初融的冰雪，又像是春日晨间最清润的露珠。

江川只觉心口一阵剧烈的跳动，脚下却克制地微微后退一步。

卫衍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底，高大的身子斜插入两人中间，硬生生隔断两人的对视。

长臂一伸替凌霜拉开车门，“不好意思打断二位的缠绵，卫家还有烂摊子要收拾，我的时间不多。”

凌霜收回视线在他脸上扫过，欠身上车。

迈巴赫在高架桥上飙得飞快，卫衍刻意将油门轰出嗡鸣，可后视镜中女人的神情却仍旧是淡淡。

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能让她有任何触动一般。

不，还是有的，比如说江川那个软蛋。

“如果我给你的专利费是用来光顾某些废物律师的生意，我想我要重新评估我们之间合作的必要性。”

凌霜终于抬头，在后视镜的昏暗中与他对视。

卫衍心口失跳一瞬，伸手扯松领带，嗓音却带了冰渣：“需要自己的当事人暴露隐私来挽回局面，这律师费赚得未免太轻松。”

凌霜慢条斯理脱下卫衍的西装，在他闪避的眼神中缓缓拉上背后的拉链，方才伸展着靠坐在座椅中。

“比起被动的解释，我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红灯路口，卫衍猛踩刹车。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的视线和镜头会伸到哪里？网上的人会怎么断章取义侮辱意淫你？要毁掉卫昭有一万种方式！你偏选最脏的这种！”

他虽是极力克制着，青筋毕露的手背还是暴露了他的愤怒。

因惯性往前重重扑了一下的凌霜直起身子，眉宇间终于露出些许怒色。

“合作是基于彼此平等的前提展开，彼此平等的前提是互相尊重。对于你的种种决策我从来没有过多干涉，对于我的决定，卫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点？”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卫衍心脏几乎是麻痹了一刻。

直到绿灯亮起，后面车辆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卫衍才回过神，一脚油门，迈巴赫嗖地飞了出去。

是的，合作。

他们只是合作。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凌霜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