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什么后，心脏猛然一缩。
他很难描绘那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三年前凌霜手把手教他打领带。
她的手因为常年在实验室做药品研发，所以手掌布满伤疤，远远比不上凌婉的柔软。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她早就配不上身为卫氏总经理的自己，他也没想过要抛弃她。
她怎么还能生气呢？
卫昭一边打着领带，一边想凌霜这么过分，要怎么认错自己才会原谅她。
可打了许久，总觉得不对劲，索性停下动作——
等凌霜自己看不惯再说。
“卫总早。”刚上顶楼，秘书迎上来，“郑总已经等了一会了，您现在就过去吗？”
卫昭胡乱点头，脚步却往办公室走去。
秘书跟在他身后，看见他站在门口，对着空荡荡的会客区发怔——
往常这个时间，凌霜应该带着他今天要看的文件坐在沙发上，等他的时候她总是会喝一杯咖啡提神。
“卫总？您还有别的安排吗？”白芹忍不住催促。
卫昭摇头，“我现在就去见郑总，你帮我冲杯咖啡。”
他接过秘书手中的文件，自己朝会议室走去。
文件好像是凌霜之前做过的，上面带着薄荷香——她总在熬夜时涂这个提神。
难道她平时很累吗？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卫昭打起精神，扯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临时有点急事。”
“卫总贵人事忙，辛苦了。”
寒暄两句，秘书端咖啡进来。
卫昭抿了口咖啡，苦涩感在舌尖炸开。没有加奶，没有方糖，什么都不舒服，哪里都不习惯。
眉头情不自禁蹙起，卫昭也没心思寒暄，单刀直入：“心维他的渠道销售，一切定价和提点都照旧，怎么样？”
郑朗笑着点头，“卫总爽快，跟卫总合作我也放心，就按您说的定。”
“那就好，”卫昭推开咖啡起身，“王主管，你按去年的条款跟郑总续约。”
“卫总等等——”王主管推开椅子附到他耳边为难道：“心维他的授权需要凌霜签字，她今天，还没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公司内部发出的调岗文件他早就看到了，凌霜的事情实在太敏感，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在卫昭面前提起。
可是，凌霜不在这合同压根没法签。
不，不只是这份合同，几乎是卫氏所有热门产品的经销合同都签不了。
换句话说，卫氏对外的所有业务都会停摆！
卫昭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心忍不住狠狠一跳。
“你不会给她打电话吗？”
王主管擦着额间冷汗，“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以往凌霜的工作从来不需要他操心，他在药研所基本就是挂个职，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卫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等他开口，王主管浑身一哆嗦，“我这就从员工通讯录里去找！”
“呀，你们的会还没开完？”
卫衍单手插兜，斜倚门框，抬手展示腕表，“现在十一点零五分，这间会议室从十一点开始已经被我预约了。”
郑总如临大敌地站起来，“卫少要用会议室，没关系，我跟王主管去别的地方签约。”
卫衍漫不经心地颔首，越过卫昭将u盘插入电脑。
卫昭瞳孔就是一缩——
U盘外壳贴着熟悉的猫咪贴纸，那是凌霜专门用来标记重要文件的标识！
“凌霜，你终于出现了！”
王主管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郑总来签续约合同，快快快，你来签下授权！”
卫昭几乎是立刻就抬眼看过去。
凌霜正从电梯里迈出来，她仍是穿着普通的真丝衬衫，可看起来跟以往却大不一样。
好像是皮肤，原本因为经常熬夜的粗糙皮肤这会透出的瓷釉般的光泽。
又好像是因为首饰，以前她总是围在自己身边救火，从来没有时间戴首饰。
今天却带了一对小巧光洁的珍珠耳钉，随着走动在颈侧投下晃动的光斑。
整个人越发显得窈窕清丽，让人移不开眼。
“签授权？”她不解地拧眉，“我没有收到卫少的通知。”
众人都沉默了。
昨天的调令里写得很清楚，现在凌霜的直属上级是卫衍。
卫衍适时露出诧异的表情，“郑总今天来续签？抱歉，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两人配合默契地你推我我推你，摆明了就是要糊弄人，卫昭已经气得面色发青。
王主管抹着冷汗解释，“是我的疏忽，我忘记提流程了，可是郑总现在已经到了，要不先让凌小姐签字，稍后我再补个流程请示。”
卫衍故作沉吟，“倒也不是不行。”
王主管如蒙大赦，抹着汗抽出口袋里的笔连着授权书一起递给凌霜。
凌霜坐到桌前，随意看了两眼就要签字。
她表现出来的依赖与顺从，再次让卫昭脸色青黑一片。
就在钢笔悬在授权书上方三毫米的时候，“哎呀。”
卫衍轻呼一声，“我忽然想起来，心维他的授权昨天到期后，我和凌小姐已经签了新的授权协议，心维他只授权给卫氏的终端渠道销售，郑总，现在卫氏没有权力授权你做代理分销。”
全场骤然冷寂。
众人不约而同看着正在签字的凌霜。
下一瞬，凌霜放下笔，优雅地站起身，“卫少不说，我都差点忘记。”
“抱歉，这个字，我签不了。”
“这这……”王主管看着那空白的授权书，急得双腿打颤，“可是和郑总的合作，卫总都谈好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卫昭更觉得颜面无光。
“若是卫总的决定，”卫衍故作沉吟，“不如直接让董事会来重新决策？”
闻言卫昭掩不住戾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心维他授权给卫氏的终端渠道，销售毛利可以达到78%，可授权给分销企业做代理，毛利只有25%
这件事情上到董事会，那帮老头只会支持卫衍。
现在能帮他逆转局势的只有一个人！
他死死盯着仿佛置身事外的凌霜！
看见她站在卫衍身边，并未看向他，反而抬手指向卫衍的颈部，以口形无声道：
“领带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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