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卫家交锋

他自以为自己的神情隐秘且自然，却没想到在卫崇武这样的人精面前，他的心思跟白纸一样透明。

“阿昭，这件事你怎么看？”

终于等到这句话，卫昭下意识挺直背，“爸爸，阿衍能力在我之上，他的决定我是双手支持的，只是——”

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专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但今天会议上的叔叔伯伯都说神经抑制剂虽然前景好，临床转化周期至少要五年——”

他故意停顿，果然看见卫崇武滑动平板的手指顿住，“眼下卫氏现金流吃紧，实在不该拿集团声誉博这种眼球。”

卫崇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倒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沉吟片刻，他放下平板，“阿衍，你有什么话要对弟弟说的？”

卫衍沉默了一瞬，忽然侧头，和正暗自看好戏的卫昭对了个正着。

“卫昭，你还没发现自己哪里出了错吗？”

卫昭怔愣片刻，露出一个吃屎般的表情。

没等他发出疑问，卫衍摇头拧眉道：“你做的大健康三年规划方案中，提出要做全民健康产品矩阵，可是你自己难道没发现，你用到的产品90%的核心专利来自于凌小姐吗？”

卫昭胸口一跳，眸光陡然慌乱起来。

卫衍仍旧慢条斯理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凌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会议开始的十分钟前，我收到消息，凌小姐要将自己手中的专利授权转让给瑞辉。”

他指尖轻叩真皮沙发扶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凌小姐虽然是卫昭的……”

顿了顿，他才说出“女朋友”三个字。

“可是事关卫氏的核心业务，我不得不付出我能承担的一切代价安抚凌小姐，区区一个新品预告而已，我卫衍愿意付全责。”

他生了一双丹凤眼，上挑着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极为自信笃定，让人仿佛生不出反对的勇气。

因此卫昭明知他在颠倒黑白，哪怕气得要命也说不出指责反驳的话。

卫崇武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瞥了眼平板上定格在神经元再生剂发布的直播回放，轻咳着站起身。

“原来是这样，阿衍，你做得很好。”走到两人身边拍着两人的肩膀，“你们两个是兄弟，平时一定要多沟通，阿衍，你要多帮帮你弟弟。”

卫衍弯腰避开卫崇武的手，从茶几上拿了一只雪茄剪开递给卫崇，“爸爸，我会的。”

看着两人父慈子孝的和谐画面，卫昭几乎要将牙给咬碎。

如果凌霜在的话……

手机忽然响了，卫昭打开一看，是凌婉的消息：

【阿昭，今天的事情卫伯伯可能会生气，老人家不能动对身体不好，记得给他泡杯茶。】

卫昭眼睛一亮，今天凌婉说的那番话再度涌入脑海。

他忽然鼓起勇气上前抢过那支雪茄，“爸爸，您年纪大了还是少抽点烟吧，我想要您身体健康地陪着我。”

卫崇武神色微微一怔。

自打卫昭被找回来，跟他一直客套有余亲近不足，卫崇武心中明白他的反应在所难免，可也是会有遗憾。

可今夜，卫昭的一举一动都不太一样了。

卫崇武头一次发现他似乎老了，开始享受儿子亲近的感觉。

“好，爸爸不抽了。”

他捏了捏卫昭的肩膀，“夜深了，都去休息吧，外面的事都是小事，别带到家里来。”

卫昭连连点头，将卫崇武送回房间。

出来后，他当着卫衍的面，又跑到茶水间泡了杯热茶送去卫崇武房里。

“阿昭。”卫崇开口留住他，“卫衍今天做的事，你怎么看？”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卫昭这个问题，但又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第一次，他问的是卫衍公布神经元再生剂的事情卫昭怎么看。

现在，他问的却是“今天做的事”。

卫昭心口砰砰狂跳起来。

他有预感，他或许快要敲开卫家真正的大门。

“爸爸，卫衍的确很有能力，或许再给我五年，哪怕十年我也比不过他。”

卫崇武喝了口茶，花茶太过甜腻，不是他喜欢的口味。

但他忍下那丝不适，抬眸示意卫昭继续说。

“他把卫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董事会的人都很信任他，但是他不是真正的卫家人，很难全心全意替卫家考虑。”

这话说得不客气，卫崇武却没有反驳他。

这些年卫氏逐渐壮大扩张，卫崇武手握的卫氏股份也被稀释到仅有39%。

七年前卫崇武想要的只是卫氏发展得更好，可七年过去，人的欲望总是会变的。

他扶持卫昭和卫衍共同把控卫氏，当然是为了更多的财富。

“卫衍是一把好刀，你要学会用好他。”卫崇武眸光沉沉。

“爸爸，我会努力的。”卫昭点头应下，又犹豫道：“但是很多时候，我说服不了他。”

卫崇武放下茶杯，也深深滴叹了口气，“没关系，还有时间，你好好休息吧，我也会好好想一想。”

“好的爸爸，你也早点休息。”

卫昭离开卫崇武的房间，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在经过沙发上坐着的卫衍时，还故意加重脚步哼着歌。

卫衍没有反应，等他将房门重重关上之后才掏出手机。

【你养的狼快被别人训成狗了，真的不管吗？】

【不用了，我准备重新养一只。】

卫衍轻笑出声，将手机塞回兜里，起身踱步离开。

翌日，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

因为自觉勘破上流社会的真理，又和凌婉视频胡闹许久，卫昭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到手机反复响了几次，他才迷迷糊糊地接通。

“卫总，心维他的专利授权快到期了，合作商需要重新洽谈，约好您今天十点在会议室见面，您……您在路上了吗？”

睡意一扫而空。

卫昭飞快起身，洗漱后随意抓了件西装穿上，拎着领带就冲出家门。

坐上车他才有精力去看时间，已经十点十分了！

今天凌霜为什么没有叫他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