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无意识地去看他手上的电脑屏幕,果然看到卫氏内部发出来的红头文件,对凌霜进行了新的任命,直属上级也从药研所的主管变成了卫衍!
卫昭几乎浑身都开始颤抖——
他应该愤怒才是。
愤怒于凌霜对他的背叛,愤怒于凌霜的趋炎附势,只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全然忘了最先背叛的到底是谁。
更愤怒于卫衍那个不要脸的杂种,居然敢觊觎他的人!
而愤怒之后,深深的恐惧和慌乱袭上心头,压得他脊背弯下去,肩膀更是垮塌得厉害。
那种感激,就像是一夜之间回到了最开始,他刚回到卫家,一无所有,只能渴望凌霜的庇护之时。
她怎么能先说离开?
“阿昭哥哥。”一只温热的手塞入他的掌心,凌婉牵着失魂落魄的卫昭进了一侧的休息室。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议论,一杯热水递到手中。
“阿昭哥哥,破壁技术一直在凌家手里,姐姐从来没有接触过,她说一个月升级,肯定是吹牛的。”
娇柔的声音唤回卫昭些许理智,“你说的是真的吗?”
少年抬起头,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脸上这会因慌乱而冒着细汗,额前悉心打理的头发有几绺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印出玉一般的光泽。
凌婉痴迷地伸手去摸他的脸,声音轻了几分,“当然是真的,没看见刚刚在会场,压根没几个人信她那番话吗?”
卫昭心中微定,却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
“可若是凌霜有这个能力呢?”
凌婉不乐意听他口中吐出凌霜的名字,忽然将他往沙发靠背一推,整个人坐在他大腿上,修长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能力?那是底层才看重的东西,在上流社会拼杀这个只会碰个头破血流。”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往卫昭唇边送,娇笑着带着丝丝蛊惑:
“你看那些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哪个是靠能力爬上去的?血脉、关系、忠诚——这才是我们的游戏规则。”
卫昭怔住,酒杯停在唇边。
这样的话,凌霜似乎也说过。
那时他在卫衍的打击下无力还手,凌霜在他几近崩溃的时候平静道:
“卫衍比你多了十多年的教育和栽培,你不如他是谁都能预料到的事情,但只要你体内还流着卫家的血,卫家永远不会因为你不如他而放弃你。”
“凌霜和卫衍犯了大忌。”凌婉嫣红的唇蹭上他脸颊,贪婪地在他侧脸上拂过,将卫昭思绪拉回。
“一个背叛旧主,一个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流社会最忌讳这种不安分的棋子,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卫昭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激动。
他想起父亲看卫衍时那种审视的眼神,想起董事会元老们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来如此。
“谢谢你,婉婉。”他放下酒杯,声音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
凌婉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描绘自己妙曼的身子:
“你才是卫家真正的继承人,阿昭哥哥。那些不属于我们阶层的人,要么乖乖成为我们的工具,要么被我们榨干最后一滴血踢出局。”
说完,她将酒倒入自己口中,捧着卫昭的脸吻了上去。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点敲击玻璃的声音让卫昭想起回到卫家那天的暴雨。
他单手抱着凌婉起身,大力将落地窗前的窗帘拉上。
情欲飞快地蔓延,他急切地需要做些什么发泄心中的激荡。
会场外,凌霜正要上车,卫衍一手截住她将要关上的车门,俯身凑近她的脸。
“凌小姐,海口夸得太大,如果我收不了场,你要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凌霜抬眸,意味不明地挑眉,“夸海口?就当我是吧,那么卫少,你要终止合作吗?怕的话现在回去宣布取消一切,还来得及。”
卫衍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唇角微勾,有那么一瞬,眉梢眼角都是飞扬的狂妄,“怕?我当年拿10%股权对赌海外并购案时,你还在药研所擦显微镜。”
说完便漫不经心直起身,重新恢复了平日的风度翩翩。
“凌小姐,替你收拾烂摊子也要算在合作中的话,对我来说似乎不太公平,凌小姐或许要给出更多的筹码。”
凌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啪地关上车门。
她确定了一点,对卫衍这种商人来说,哪怕只是跟他说句话,他都要折成数字跟她在合约上清算成本和利息。
不巧的是,她擅长科研,不擅长算账。
既然如此,还是少来往为妙。
行业瞩目的峰会就这么落下帷幕。
是夜,卫昭和卫衍都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卫家老宅。
卫衍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疏离姿态,仿佛今天没有大出风头,也没有丢出一句看似毫无可能的大话。
反倒是卫昭,一改上午的颓废可怜,眉梢上扬,神采飞扬。
看见卫衍,还恍若无事地同他打招呼。
两人和睦地并肩步入大厅,卫父正捧着平板坐在主位上,闻声抬头看过来时,镜片上平板的反射光线一闪而过。
“爸爸,你从粤省出差回来了?”
卫昭神情中透着以往没有的亲近,卫崇武眼底透出讶异,还没明白他的转变从何而来,卫昭又笑着揽上卫衍的肩。
“爸爸,今天商会你不在,真是错过阿衍大出风头的精彩。
神经元抑制剂,这可是传说中的药剂,咱们卫家这次肯定会成为国内医药界的神话。不,说不定是世界的神话。”
卫崇武看向卫衍,眸光透着几分审视,“这样的大事,阿衍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卫衍神色自若地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只是新品预告,我个人层面发出的决策,只是我卫衍个人的预测和规划。
如果告诉爸爸,那就是企业决策,可能会引起董事会不必要的风波。”
卫昭眼底闪过嘲讽,却又飞快掩去。
婉婉说的果然不错,任卫衍再怎么狂妄,到了父亲面前不也乖乖做人吗。
杂种果然只会是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