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遭受重击之后或许会产生逃避的心理,但凌霜不是。
科研的路上从不缺乏失败,而她也从不畏惧接受失败,失败之后调整方案,重新开始就是了。
若无这样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从头开始的决心,她又怎么会以二十八岁的年纪手握十余项足以撼动整个医药制造行业的专利。
临时改目的地,司机没有半丝不满,麻利地启动车子,越过高架,一路风驰电掣。
凌家别墅是新城靠湖的楼盘,离凌霜买的老城区有一段距离。
凌霜到时,已经快九点。
黄凤娇絮絮叨叨地给凌时茂和凌婉盛粥,见两人都不动,忍不住催了两句。
凌时茂沉声道:“急什么,说了等凌霜回来,做个样子都不会吗?”
黄凤娇瞪了他一眼,“婉婉今天要出席商会,等会还要化妆打扮,哪有那么多功夫等那个小杂种。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贫民窟那么远,坐公交车过来得两个多小时,饿坏婉婉了怎么办,王家公子还等着见她呢。”
凌时茂拧眉,“我说你一句你就有一大串的话等着我。算了算了,你们吃吧。”
黄凤娇得意地跟凌婉交换了一个眼神,“本来就是,一个孤女而已,咱们家养着她已经仁至义尽了,难道要我们一家都看她的脸色过活吗?”
见凌婉喝了一口燕窝粥,满当当的碗空了一圈,黄凤娇忙将剩下的粥全都扒到她碗里。
“婉婉全都吃完,这可是巴西运过来的燕窝,一口值好几千,凌霜吃了那是暴殄天物。”
勺子在锅底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门口忽地响起一阵轻笑。
凌婉脸色一变,飞快地抬眼望去。
凌霜穿着一套简单的职业套裙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得像是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凌婉却敏锐地察觉,她身上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过还容不得她细想,就被凌霜眼底的嘲讽刺得脸颊涨红。
“妈,你说的什么话,几千的燕窝我们凌家也不是吃不起。更何况姐姐也姓凌,我们都是一家人。”
话虽是这样说,凌家众人都像是没看见凌霜一样,没有一个佣人去给凌霜递拖鞋。
一家人都等着凌霜像以往那样翻找出一双佣人穿的拖鞋,然后俯首帖耳地向他们靠拢。
这是这座宅子里的惯例,黄凤娇乐于用这种小事来展示她的高高在上。
不过今天,凌霜只是淡漠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就直直朝内走来,款款坐到凌时茂身侧。
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声音,刺得黄凤娇脸色铁青。
“凌霜,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凌霜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叫我回来,什么事。”
凌时茂压下愠怒,适时地露出一丝受伤,“霜霜,爸爸都跟你道歉了,你一定要这么计较吗——”
凌霜指尖敲击桌面,突兀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如果你们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吧。”
目光从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我要把户口迁出去,改回我原本的名字。”
此言一出,仿若一颗重磅炸弹在屋内炸开。凌时茂脸上那副受伤欲绝的表情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恼怒。
“你说什么?迁户口?改名字?凌霜,你可别犯糊涂!”
黄凤娇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尖锐的叫声戛然而止,她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跳起来指着凌霜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凌家养你这么多年,供你吃穿上学,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还改名字,你这是要和我们凌家彻底划清界限啊,没门儿!”
凌婉亦是有一瞬间的慌神。
她的确想将凌霜扫地出门,让她一无所有,可现在不是时候。
“姐姐,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和阿昭哥哥什么也没有,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可以解释。
凌家和卫家现在正处于合作的关键时期,你又在卫氏药研所任职,要是在这个时候把户口迁出去,改了名字,外面会怎么看我们凌家?
别人会以为我们凌家亏待了你,这合作还怎么进行下去?”
她试图用家族利益来捆绑凌霜,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凌霜连看都没看她,径自挥手打断了她的解释:
“你和卫昭之间的关系是你们的事,我并不关心,也不会干涉。至于外面的人怎么看,那更与我无关,我只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凌婉被呛得脸色一黑。
她最讨厌的就是凌霜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凭什么!
一个孤儿而已,凭什么高人一等!
凌时茂见软的不行,便开始来硬的。
他站起身,双手握拳,在屋内来回踱步,怒声说道:“我告诉你,凌霜,只要我还是凌家的一家之主,我就不会同意你迁户口。”
他浸淫商场多年,身上很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就连凌婉都不自觉地缩着脖子。
可凌霜却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一般,挑着眉毛饶有趣味地笑了。
“抱歉。”她优雅地举起双手,仿佛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并且真的为此深表歉意一般。
“我似乎忘记说了,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请求你们,而是通知。”
她顿了顿,看着凌时茂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继续说道:
“你靠着我爸妈的破壁技术专利发家致富,在研究院的人面前信誓旦旦承诺我成年之后就还给我。
如今我早已成年,你却装作失忆,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难道谎言说了一千次,就真的变成真理了吗?”
凌时茂被这番话震得脸色惨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凌霜竟然知晓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