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月睁开眼,视线朦胧,头痛欲裂。
她好像做了一个深沉的梦,醒来却发现竟然什么都记不得。
“小姐,您终于醒了!”琴艺惊喜起身,满面红光的爬起身。
随即将她扶起,垫好靠枕,忍不住絮絮叨叨。
“奴婢都说了不让您上山,您非不听,这下吹风得了风寒,吃几天苦药,看小姐能不能长记性。”
“原来竟然是得了风寒啊。”姜棠月轻摁额头,有些心有余悸。
任凭她如何拼命的回忆,都仅能看到一个极为朦胧的高大男子身影,长身玉立,胸前却深深地插着匕首,仿佛极为哀伤地望着不远处祭台上躺着的红衣女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她在后山惩罚恶人被佛祖知晓,为了惩戒一二让她被邪祟入体了?
姜棠月蹙眉深思,百思不得其解。
她现在只知道,因为看到那些触目的兽血,让她不禁联想到前世族人惨死时血流满地的场景。
虽然她被锁在府中出不去,但听那些个下人说过,姜家被砍头后,鲜血流到一起汇聚成河。
闪电雷鸣,三天三夜的大雨都没有将其冲洗干净。
无数百姓都为姜家喊冤,但从始至终没一个人站出来为姜家辩解。
直到白骨皑皑,姜家上百冤魂都没有等到翻案。
“小姐,您快别皱眉思考了,若不是首辅大人出现接住您,奴婢和您可都要滚到地上去了。”
琴艺端着汤药走来,那激动不已的神情,夸张活泼的语气,就像是被天神下凡迷住一样。
“商、鹤栖?”姜棠月顿了顿,惊诧的开口。
“嗯嗯!”琴艺忙不迭点头。
“他将、将、将我……抱回来的?!”姜棠月瞠目结舌,明眸之中盛满震惊,满心的不可思议。
“对啊对啊小姐,首辅大人从天而降,一下子将您接住抱起,大步流星的就抱着您快步走回后院,
那英俊潇洒的面容,那风流倜傥的身姿,简直是让人痴迷心醉,从今日起首辅大人就是奴婢最崇拜的男子!”琴艺花痴的傻笑。
对于这段描写,姜棠月坚信,其中绝对有夸大的成分。
姜棠月简直没眼看,端过汤药一饮而尽。
和琴艺争执什么,这丫头每天只知道看话本子。
正房。
姜夫子面色威严地坐在首位。
左下首则坐着黑发鹤氅,剑眉冷眸的商鹤栖,他美得仿佛是著名画师的绝世之画作。
“烬臣,今日之事要多谢你,我这孙女自幼多淘气,前几年才有所收敛,将自己囚于闺阁研习女红,
但棠月的本性淘气又不肯吃亏且有仇必报……唉,日后还请你多留意,莫要让人欺负了她去。”
“老师放心,烬臣定当好生护着姜小姐。”商鹤栖应声。
“不仅是护着她,老夫从前便和你有缘分结为师徒,如今早已把你当成亲孙对待,老夫是希望你和棠月熟络的。”
姜夫子看得长远,姜家正儿八经的嫡支仅有棠月一支。
日后他和棠月的父母老去不在,姜家便没人能护得住棠月。
那时她该何去何从?
如今见到商鹤栖,姜夫子的心中倒是有些意动。
若是让二人趁此机会熟悉下来,他再腆着老脸多嘱咐几次。
想必日后无论如何烬臣都会看在师徒情分一场,对棠月多照料。
“老师放心,烬臣定当将棠月当做自己人照顾。”
商鹤栖眸子折着光,侧脸轮廓分明,显着些漫不经心,别有一番温雅金贵的感觉。
这是他只有在姜夫子面前,才会有的放松态度。
唯一的愿望尘埃落定,姜夫子心中安稳。
望着矜贵出尘,不似凡间人的商鹤栖,感叹之中饱含遗憾。
“国师可有说你的命星是否有所改变,还似从前那般吗?”姜夫子忧虑询问。
“让老师费心,一切如从前。”商鹤栖眉眼的痕迹淡下几分,带着些许自嘲。
“你如今二十有七,寻常男子早已娶妻生子,孩子都在上学堂了,可却因为这般孤星降灾,让你……”姜夫子气愤,到底说不下去接下来的话。
商鹤栖抬眸,眸底神色疏离,声音淡漠:“不过是孤星降灾,克妻克子克父罢了,
索性亲爹都被克死,妻子突发疾病去了两任,倒是绝了母亲想要为我娶亲,盼我生子的愿望。”
“可怜了那两家的女儿,好好地就生了怪病,熬不过一年,那几个孩子还是没有过继到族谱之上吗?”姜夫子问。
“每次不是宗祠的房顶塌了,钥匙找不到了,后院失火了,
就是孩子们高烧不退起不来床,朝堂有要紧事要处理,
无论如何这三个孩子都会当作商氏的子嗣抚养长大,待我百年之后偶尔供奉三支清香便可。”商鹤栖谈论到孩子们,眉眼之中情不自禁带上笑意。
姜夫子顿时落了心思,摇头叹息,“罢了,原本想给你介绍一位老夫老友的小女,如今看来倒是不如先作罢,改日再议。”
商鹤栖眸光一闪,起身合手躬身:“多谢老师美意,但烬臣志在为官,今生不出意外,怕是不会娶亲生子,老师莫要忧愁伤了身子。”
“唉,罢了罢了,都是苦命人,你是,棠月也是,
好好的婚事被迫要作罢,现在整日在老夫跟前吵着闹着要退婚,
若非强退婚事会引起皇室猜忌,老夫早就亲自上门退婚!”姜夫子看着最疼爱却最不省心的两个孩子,痛苦地扶额。
商鹤栖安静地垂着头,手指摩擦着袖摆的纹路,一副静静地听着老师教导的姿态。
……
“让姜棠月出来,本官定是要问一问她,为何要将我儿伤至如此惨状,我们薛家可有哪里得罪姜棠月吗?!”
“姨夫,灵儿可以保证,昨日就是那姜棠月在后山将灵儿和表哥先后推入兽坑,
她还敢伤了表哥,表哥的手可是考了状元的,怎么能够受到这么重的伤啊,灵儿一个外人看着都心疼不已。”
“好孩子,莫要再哭了,若不是你回来报信,姨母怕是就要失去这唯一的儿子了,呜呜呜。”
“父亲母亲,孩儿当真不知棠月为何要如此害孩儿,难道孩儿为她做的还不够多吗?”
……
琴艺猛地一下拉开房门,弯腰端起地上的水盆,直接劈头盖脸地泼了众人一身,大大小小没一个躲过的。
她将水盆往地上一扔,叉着腰就开骂:
“一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当这里是菜场买菜的啊!这里是佛门净地,谁做了亏心事要被退婚谁自己心里清楚!”
“你信口雌黄。”薛则礼阴沉着脸反驳。
“是谁上赶着巴结不乐意放弃这门婚事,咱们心里都门清得很呢,我们小姐昨日受了风寒,可是一整日都没有出房门!”
“那我身上的伤是谁弄得?!”薛则礼低吼,双眸通红,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没准是某些人情难自禁,在后山私会掉到兽坑里,嫌丢人才不敢说出口来,反倒让我们小姐顶罪!”
“你闭嘴!”薛则礼恼怒的喊道。
“你满口污言秽语,还不住嘴!”白灵儿气势汹汹的喊出口。
但她双颊通红,让人这么看都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