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远征得知齐飒和齐华要留在顾家过年的时候,瞬间感觉天都塌了,再一次陷入了这家门到底姓不姓顾的怀疑里。
真是好一个鸠占鹊巢!
顾远征恨的咬牙切齿。
他本想溜出去找那几个不算太靠谱的好兄弟清净一下,可齐飒这小子就是个跟屁虫,他走一步,齐飒就跟一步,就差要跟他钻同一个被窝了。
还别说,这天天跟他后头跟个暗卫一样,还挺有安全感。
可顾远征到底是个急脾气,不出三天就忍无可忍,主动向齐飒宣战。
齐飒等这一天很久了,闻言立马就要拉顾远征上擂台,可顾家上下皆知这位出身武官世家的小公子不过就一身三脚猫的功夫,真要打起来,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在顾家上下的极力拉扯劝阻中,终于是惊动了齐昭和齐华,齐华虽然有心看热闹,但到底不想让小弟把事情闹得风风雨雨,于是提议要他们比试些旁的。
论旁的,身为世家公子的顾远征和齐飒会的都不少,二人从飞镖、投壶、弹棋,一路比到马球、锤丸、六博,天天乐此不疲,杀得热血沸腾,难分伯仲。
齐飒自诩在游戏方面是个天才,那五花八门的游戏就没有他玩不好的,幼时起他就见天把邻居家的孩子玩哭,以至于玩到后来没了朋友。
他本以为顾远征就是个菜鸡,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把他放倒,彻底搓了他的锐气,却不成想比试了三天下来,顾远征竟与他不相上下,难舍难分。
对此顾远征也感到十分惊奇,按祖母生前的说法,他是正儿八经的一个不会,不务正业的能玩出个天翻地覆,就好比赏梅宴上的打雪仗,连堂堂太子殿下和丞相之子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顾远征对自己“不务正业”的能力还是很骄傲的,无敌的寂寞已经让他对生活感觉无趣,就在这时杀出个与他棋逢对手的齐飒。虽然这小子目无尊长、臭屁至极,但的确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他许久都不曾这般爽快过了!
若是忽略掉彼此的身份,他们当真是相见恨晚。
两人就这般风风火火、龙争虎斗了五天五夜,顾府彻夜灯火通明,许久都不曾这般热闹过了,以至于全家上上下下都跟着熬夜通宵,都想看他们争出个你死我活,更有甚者背地里偷偷下注。
可惜直到最后一轮比试结束也分不出个胜负,两人心头仍不服气,还想再战,然而体力早已耗尽,两人干脆就各自顶着两只巨大的黑眼圈一醉方休,顾远征本就不胜酒力,两杯酒下肚,积攒多日的疲倦顷刻如数袭来,眼前一花,倒头秒睡。
齐飒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咬牙坚持到顾远征倒下的那一瞬,兴奋地欢呼一声,下一瞬白眼一翻,自己也倒在了旁边。
齐昭和齐华一前一后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满桌的狼藉和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两人。
齐昭只感觉自己的额角眉心突突直跳,算了,大过年的,懒得跟他们计较。
齐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对同塌而眠的冤家,没来由的有些羡慕他们。年少无知没烦恼就是好啊,可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们又还有多少时光呢。
齐昭踢走脚下碍事的酒瓶走到二人跟前,就在齐华以为她要一人给一拳把他们叫起来,却见齐昭只是拿起桌上剩下的酒瓶颠了颠,而后扭头看着她——
“一起喝点儿吗?”
齐昭压根儿就没想管他们。
齐华微微一愣,她们姐妹二人自幼喜好相似,好美酒这一点也是如此,从前在家乡时,夏日绵长燥热,姐妹俩最爱爬上屋顶共饮阿娘亲手酿的冰酿,赏那遍布天幕的繁星,天马行空畅聊天地,最后一觉到天明,以至于齐飒天天早上都要去屋顶寻人。
只不过齐昭比她更克制,酒品也比她好,就算是醉酒,一切也尽在她的掌握中,她曾无数次想把齐昭灌醉,看看这位严以律己的阿姐失态是个什么模样,却每一次都自己先醉了过去。久而久之,她便放弃了这个邪念。
上一次姐妹共饮,还是在齐昭出嫁前一晚,那夜她急于用烈酒麻痹自己,才能让即将被割裂的心脏不那么痛楚,因而导致第二天头痛欲裂,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差点儿就没赶上为齐昭送行。
也是为此,她决定戒酒了。
既然世上已无知己陪她共饮,那再甘甜的酒,入喉也是苦涩不堪,不喝也罢。
不过现在嘛……
故人就在眼前,喝一点也未尝不可。
齐华就是这般能屈能伸,只不过还需要傲娇一下,免得让齐昭觉得她这般好哄:“你若想喝,我陪你也好。”
齐昭眉梢一挑,轻晃酒瓶:“老样子?”
齐华蓦的瞪大了眼睛,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这鹿鸣城的冬天也太冷了,就去阿姐屋里吧。”
“好啊。”齐昭赞同地点点头,正要转身,却听倒在榻上的顾远征突然哼唧了一声,齐昭低头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最终选择无视。
不论是从前在齐家,还是如今在顾家,齐昭的房间总是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神力,就算是再浮躁的一颗心,在这里坐下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都会悄然沉静下来。
这是齐华喜欢的地方,也是她不喜欢的地方。
喜欢,在于这是她们姐妹难得的二人世界,不喜欢,便是因为如此雅静之所,也忒不适合豪饮美酒。
姐妹俩就这般沉默地对饮片刻,三杯酒都下肚了,却还没有一个愿打破这寂静。
“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