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蟠龙柱上凝着晨露,苏白芷跪在冰凉的金砖地面。御史大夫的奏折"啪"地摔在她眼前,朱砂批注刺得人眼疼:"苏氏女擅调边关粮草,按律当斩!"
"张大人此言差矣。"霍南萧的龙纹靴踏过奏折,玄色朝服下摆扫起一阵带着松墨香的风,"昨夜北疆八百里加急,这批粮草救了三千将士性命。"
他转身时,腰间玉佩"不慎"勾住她金莲纹官服的绶带。苏白芷抬头,正撞进他映着晨曦的眼眸——那里头哪有什么朝廷重臣的威严,分明盛满了少年人似的得意。
皇帝眯着眼打量他们交缠的绶带:"霍卿倒是护得紧。"
"臣惶恐。"霍南萧突然单膝触地,这个臣子礼却行得如同将军请战,"只是夫人旧伤未愈..."龙纹玉佩"恰巧"滑落,露出里头柳如烟画押的供词,"若真要论罪..."
苏白芷在袖中掐他掌心。这人分明是算准了皇帝最忌惮玄阴教,偏要在此刻抖出证据。
"爱卿且起。"皇帝果然变了脸色,"苏夫人也起来吧,赐座。"
退朝时霍南萧落后半步,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后腰旧伤处。苏白芷掐诀震碎半幅袖摆,金莲丝在百官目送下缠住他手腕:"侯爷今日演得好一场忠君戏码。"
"不及夫人。"他反手扣住她脉门,龙纹在官袍遮掩下贴着她掌心发烫,"装柔弱时连脉搏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梅雨季的黄昏泛着潮气,苏白芷推开书房门时,霍南萧正就着残烛批阅军报。龙纹笔悬在奏章上方,墨汁将落未落——他左肩那道北疆箭伤又发作了。
"逞强。"她夺过狼毫笔,金莲丝已探入他衣领。箭伤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明显是余毒未清。
霍南萧任由她扯开朝服,忽然从案下拎出个食盒:"厨娘新做的茯苓糕..."话音戛然而止。苏白芷的唇贴在他伤痕累累的后背,比任何药膏都灼热。
"七叶莲的毒未清干净就敢运功?"她咬他完好的右肩,尝到雨雾与血锈交织的味道,"侯爷是嫌命长?"
烛火"噼啪"炸响。霍南萧突然转身将她压向书案,龙纹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幽光:"夫人才是..."他指尖划过她腰间那道陈年箭疤,"当年若再偏半寸..."
苏白芷拽着他衣襟吻上去,茯苓糕的甜香在唇齿间化开。窗外雨打芭蕉声渐密,盖住了狼毫笔滚落案几的轻响。
三更的暴雨冲刷着瓦当,苏白芷在霍南萧怀中辗转难眠。他掌心贴在她后腰旧伤处,龙纹的温度驱散梅雨天的酸痛。
"北疆送来的军报..."她突然开口,"你改过伤亡数字。"
霍南萧的呼吸在她发顶顿了顿:"夫人如何得知?"
"墨色。"她指尖点在他心口,"新墨盖旧痕,至少改了三次。"
雷光劈亮帷帐,照见他锁骨下方那道她最熟悉的箭伤——那是为她挡的。霍南萧突然含住她耳垂:"为夫还改了处地方..."他引着她的手探向枕下,"夫人不妨找找..."
苏白芷摸到封家书。展开的刹那,她瞳孔微缩——这根本不是军报,而是十年前她寄往北疆却石沉大海的信笺。泛黄的纸上,少年霍南萧用朱砂在空白处写满了回信。
"你..."她嗓子发紧。
"现在补上。"他吻她颤抖的眼睫,"不算太迟?"
檐下雨帘如注,却盖不住彼此如雷的心跳。苏白芷将家书按在心口,第一次主动寻了他的唇。
腊月的雪下了一整天,苏白芷裹着厚厚的狐裘站在廊下。霍南萧的书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他批阅公文的剪影。
"这么晚还不睡?"她推门进去,带进一阵寒风。
霍南萧抬头,龙纹笔在指间转了个圈:"北疆的军报刚到。"他说话时呼出白气,手指冻得发红。
苏白芷皱眉,把怀里的手炉塞给他:"公文比命还重要?"
手炉上缠着她常用的金莲丝,还带着体温。霍南萧握住她的手,发现也是冰凉的:"那你呢?"他把她拉到炭盆边,"这么晚过来就为送这个?"
"我..."苏白芷语塞,耳朵悄悄红了,"我是来看你有没有偷喝我的药酒!"
霍南萧低笑,突然从案几底下拿出个食盒:"正好,陪我吃点东西。"打开是一碟还冒着热气的梅花糕,"厨房刚做的。"
苏白芷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化开。她这才发现他衣袖上沾着面粉:"你做的?"
"嗯。"霍南萧轻描淡写地应着,却悄悄藏起手上烫出的水泡。
窗外雪落无声,炭盆噼啪作响。苏白芷偷偷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个人的影子在墙上靠在一起。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药圃里,苏白芷正在给新栽的药苗浇水。霍南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这株七叶莲长得不错。"他弯腰查看,龙纹玉佩垂下来,在阳光下闪着光。
苏白芷头也不抬:"别碰,还没到采摘的时候。"
霍南萧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三年了。"他声音有些哑,"你每个月都来照料这些药草。"
苏白芷的手抖了一下,水洒在裙摆上:"顺手而已。"
"顺手?"霍南萧指着药圃边的小木屋,里面整整齐齐摆着晒干的药材,"这些也是顺手?"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白芷别过脸:"你中的毒需要这些..."
话没说完,霍南萧突然把她拉进怀里。他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又快又重:"苏白芷。"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我们成亲吧。"
药香在两人之间弥漫,苏白芷揪住他的衣襟,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身上有药味。"
"你也是。"霍南萧低头,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好闻。"
清晨,苏白芷在厨房忙活。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她尝了尝,又加了一勺糖。
"这么甜?"霍南萧不知何时靠在门边,手里拿着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