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岚沉默片刻,绕过他,步履未停。
章泽望着她决绝的背影,难以置信道:
“你,你真的打算见死不救?”
眼见她步入花丛,章泽不敢追,眼中闪过一丝怨愤:
“容岚,你简直狼心狗肺!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孤儿院的人打死了!”
他的表情逐渐扭曲:
“是我花了一大笔钱,把你从那个窑子一样的地方赎了出来。还说服我家里人接受你,资助你上学!”
“没有我,你这辈子都是一个低贱的婊子!合该被卖给各种男人当……”
话音未落,容岚倏然转身。
她的面色看上去非常平静,声音却隐隐发颤:
“是啊,阿泽。这么多年,我一直念着你的恩,做你的二十四孝女友,有些委屈,忍忍也就过去了,但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
章泽的目光定格在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把餐刀,表情凝固了,鼻尖噌噌冒汗。
“喂,你要干什么!先,先把刀放下!”
容岚好似没听见,继续举着刀向前,眼眶越来越红,
“平时,把我当佣人一样使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危难时刻,弃我于不顾……
“对,你是很有钱,长得也不错,无数女孩为你前仆后继……让我差点忘了,没了出身带来的光环,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烂人,一个披着人皮的鬼!”
刀尖一步步逼近,章泽仓皇后退,颤声道:
“岚岚,我,我为之前的言论道歉,咱们有话好好说……”
容岚恍若未闻,手中的餐刀高高扬起。
“刷——”
雪亮的刀尖划破空气,擦过男人鬓角的发丝,狠狠扎向他脑后探出来的花枝。
暗褐色汁液喷溅到女人如玉似的面庞上,缓缓滑落,平添几分妖异。
容岚红唇轻勾,似笑非笑:
“阿泽,我什么都不欠你了。”
章泽被吓得瘫软在地,手臂哆哆嗦嗦,几乎快支撑不住躯体。
“岚,岚岚,我……”
“听着。”
刀尖豁然抵向他颈侧。
“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再敢算计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你。”
容岚的声音冷冽如霜。
章泽嘴唇颤了颤,刚想张口。
对上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低下头,回避她的视线。
死一般的寂静中,容岚收回餐刀,转身走向花丛。
玫瑰们纷纷感受到某种恐怖的威压,慌不择路地退避,很快让出一条小径。
容岚在小径的中心站定,指向木栈道,“顺着这条路,就能出去。”
她回头,看向仍瘫坐在原地的章泽,语带警告:
“出去后,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玩家身份,我会想办法,尽快结束这个游戏。”
章泽忙不迭地点头。
……
“咳咳,咳咳……”
和煦的阳光洒在柔软的草坪上,玩家们陆陆续续地醒来。
邓琛率先睁眼,支起身,环顾四周,发出惊呼:
“我们已经出来了?”
张北和张南紧随其后,迷茫地张望。
那片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花圃,忽然变成了草坡下的一个小色块,离他们十分遥远。
邓琛继续发问:
“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么出去的?是道具发挥作用了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章泽也是一副刚醒来的模样,四个人面面相觑。
没过多久,章泽看了眼日头,语气有些焦急:
“邓哥,别管这些了,能出来就好。任务要紧,我们在里面耽误了太长时间,再不走,来不及了……”
众人如梦初醒,简单收拾了一下,匆匆上路。
走了一会,邓琛追上章泽,攀上他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道:
“小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章泽微不可察地呼吸一颤,语气如常:
“邓哥,您说什么呢?”
邓琛压低了声音:
“你小子,最好别和我耍心眼。刚我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来,有一阵,我昏昏沉沉的,听到了你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本以为在做梦,后来想想,咱们兑换的保命道具,太过初级,没有识路的功能,不然也不会在地底下转到死都出不去,能出来,应该是那根求援的杆子发挥了作用……”
“引来的,应该不是个普通玩家吧,不仅没受诡花袭击,还把咱们都捞了出去……你老实告诉我,是哪位高人?”
邓琛的眼神锐利如鹰。
章泽一脸惶惑,头摇得如拨浪鼓:
“邓哥,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方才我一直都是昏的,什么都不知道……”
邓琛嘿嘿一笑,不再说什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地走了。
与此同时。
容岚当先一步到达了庄园西侧废弃的钟楼。
按照原剧情,此处是约瑟的尸体首次被发现的地方。
眼前是一座高耸的尖塔,深灰色的塔顶直插天幕,土黄色的砖墙像被风霜侵蚀的老人脸,破败,摇摇欲坠,爬满了青苔。
入口处,厚重的铁门锈迹斑斑,挂着一把大锁。
她正头疼上哪找钥匙,一阵阴风吹过,铁门怪叫着开了一道缝。
阴冷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容岚忍不住后退一步,目光落在门框边缘,微微一震。
那里有几道尚未干涸的血迹。
已经有人进去了?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里面却是一片死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踌躇了一会,她硬着头皮,挤进门缝。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而上的旋转楼梯。
底部空间不大,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容岚没多作停留,沿阶而上。
潮湿的墙壁上,逐渐出现一些装饰画。
画布早已霉变,色彩大片剥落,遍布灰黑色的霉斑。
线条仍清晰可见,容岚随意扫了几眼,都是一些扭曲的人形。
寥寥几笔,勾勒出无数模糊的面孔。
有的被倒吊,有的被肢解,有的被钉在十字架上……像以各种姿势受刑。
画面太过瘆人,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设计过这种细节,手臂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长长的台阶却似没有尽头,迎面而来的,皆是这些画作。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否又误入了什么关卡时,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在耳畔炸响。
近得似乎只有一墙之隔。
眼前终于出现一个平台,容岚来不及多想,疾步而跃,迈入一条空旷的走廊。
走廊上没有窗户,光线昏暗。
左侧的墙壁凿了许多凹槽,每隔一段距离,摆放着一根黑色蜡烛,幽幽烛火照亮了对面一排朱漆木门。
这狭隘的筒型建筑,哪来这么大的空间?
正奇怪间,
“轰隆——”
离她最近的一扇门,豁然洞开。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踉跄着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