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这两个人，尤其是这个冷面王爷，一大清早煞有介事地守在这里，不是为了阻拦她做什么。
而是担心她年轻气盛，冲动之下，去跟吴姨娘硬碰硬？
这是怕她吃亏，特意来劝她不要以卵击石？
这个男人……
好像，也并非全然如表面那般冷漠不近人情。
心中那点被打扰的不快，悄然散去几分。
她勾了勾唇角，那抹弧度带着几分了然，也带着一贯的自信。
“多谢王爷提醒。”
声音清脆，带着笑意。
“不过，谁吃亏，还说不定呢。”
话音落下。
她不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
“告辞。”
轻轻一夹马腹。
“驾！”
骏马犹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冲了出去，越过祁燕卿的身侧。
只留下一道衣袂翻飞的潇洒背影，和原地两个神色各异的男人。
顾北朝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身旁依旧面无表情，但周身寒气似乎更甚的祁燕卿，默默咽了口唾沫。
王爷这算是关心则乱？
还是提醒失败，恼羞成怒了？
顾北朝瞪大了眼睛。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身旁的祁燕卿打量了个遍。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爷这反常的举动，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我说王爷，您这一大早，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出来，就是为了这？”
“我可记得，您以前，似乎不怎么待见这位唐姑娘吧？”
祁燕卿冷冷瞥了他一眼。
眼神像是淬了冰。
“聒噪。”
薄唇轻启，只吐出这两个字。
不过，王爷关心唐姑娘，这事儿铁板钉钉了。
顾北朝摸了摸鼻子，识趣地闭上了嘴。
算了，王爷的心思你别猜。
看戏就好。
……
唐府。
内院深处，一派安逸景象。
吴姨娘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塌上，指尖捻着一颗晶莹的蜜饯，正享受着午后的片刻宁静。
直到一个负责看门的婆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气息不稳，脸色煞白。
“姨、姨娘！不、不好了！”
吴姨娘眉头微蹙，有些不悦地放下蜜饯。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婆子顾不得规矩，急声道。
“大、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什么？！
吴姨娘手一抖，那颗蜜饯骨碌碌滚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她猛地坐直身子，脸上血色褪去几分。
慌得差点从软塌上栽下来。
唐婉宁？
她回来干什么？！
这个煞星，不是早就被赶出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吴姨娘心乱如麻。
强压下心头的惊惧，她厉声吩咐。
“快！快叫人！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叫上！”
“跟我去门口迎！”
这丫头有些邪门，现在做事越发让人看不懂。
不过她带着这么多人，谅那死丫头也翻不了天。
吴姨娘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带着一大群仆妇丫鬟，浩浩荡荡地朝着府门方向赶去。
然而，她的人还没走到垂花门。
一道清冷的身影，已经无视门房的阻拦，径直穿过月亮门，朝着内院而来。
步履生风，带着凌厉气势。
正是唐婉宁。
吴姨娘脚步一顿，脸上勉强挤出笑容。
“婉宁，你怎么回来了？”
唐婉宁停下脚步，冷冽的目光扫过她，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回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吴姨娘心里一阵憋屈，脸上笑容却不敢落下。
这小贱人，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她故作慈和地上前一步。
“自家地方，自然是想回就回。”
“只是……许久不见你回府，姨娘这不是关心你嘛。”
“不知今日回府，可是有什么要事？”
唐婉宁脚步未停。
视线扫过吴姨娘那张强作镇定的脸，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
她径直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吴姨娘被她无视，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跟上。
只听唐婉宁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呵。”
一声轻嗤，满含不屑。
“吴姨娘就是靠着这套巧言令色，替父亲稳住这后宅的？”
这话如同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吴姨娘脸上。
“听姨娘这意思，我若无事，便不能踏足这唐家门了？”
吴姨娘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脸上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指尖用力，几乎要将手中的锦帕绞碎。
这个孽障！
她正欲开口反驳，找回场子。
却听唐婉宁的声音再度响起。
“吴姨娘。”
唐婉宁在前厅主位前站定，缓缓转过身。
目光如刀，直直刺向吴姨娘。
“你坐在这高位上太久，日子过得太舒坦，怕是忘了。”
“我母亲留下的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吴姨娘心下一惊！
她怎么会知道？！
不！她不可能知道！
“今日，我便是来取回我母亲的遗物。”
唐婉宁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空旷的前厅。
“这笔账，积压多年，是不是该清算一下了？”
吴姨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瞳孔骤然一缩。
她万万没想到，唐婉宁此番回来，竟是为了这个！
那些东西……
她以为早已被彻底遗忘的东西！
她心头剧跳，面上却强撑着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皮笑肉不笑。
“婉宁啊。”
声音发颤，带着刻意的讨好。
“你瞧你说的，什么还不还的。”
“你娘当年抬进来的嫁妆，自然是你的。”
“姨娘都替你好好地收着呢，一样不少。”
她试图稳住局面，拖延时间。
“只是……那库房许久没人进去打扫了，积了厚厚的灰。”
“里面的东西又多又杂。”
“想要仔细整理出来，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唐婉宁静静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这点伎俩，在她面前如同儿戏。
推脱之词罢了。
唐婉宁向前微倾身子，目光锐利，步步紧逼。
“既然东西都在，整理需要时日。”
“那么，我娘亲当年的嫁妆单子，总该是现成的吧？”
“姨娘不妨先将单子拿来，我看看。”
吴姨娘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嫁妆单子？
那东西早就……
她脑中飞速旋转，拼命想着对策。
还有什么借口可以拖延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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