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个寡母一步一步地从昏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佝偻的背似乎挺直了一些,浑浊的老眼此刻闪烁着诡异,脸上更是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笑。
这哪里还是个普通老妇?
分明是个修炼邪术的老妖婆!
唐婉宁的心下一沉。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的布袋,里面装着她绘制的各种符箓和一些简易法器。
寡母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她目光越过她,看向角落里被人护住了的小男孩。
“玉儿,我的好玉儿,你看看……”
“你看,娘给你找了多少好心人来陪你一起上路啊!”
“有他们在,黄泉路上,你就不怕孤单了吧?呵呵呵呵……”
那笑声在寂静的小院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被叫做玉儿的小乞丐,身体忽地就抖动起来。
他缓缓地僵硬地探出头,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气音的。
“……嗯。”
像是应答,又像是确认。
寡母脸上的笑容更盛,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她举起右手那串骨头,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时辰已到——!”
她的话音刚落,那原本只是怯生生地探出头的小乞丐,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竟然自己从墙角走了出来!
他步伐僵硬,眼神空洞,一步一步,径直朝着院子正中央走去。
院子中央?
那里铺着一块不太起眼的青黑色石板,比周围的地面略高一点点。
唐婉宁瞬间反应过来。
阵眼!
那是整个院子邪阵的阵眼!
不好!
然而,就在她抬脚的瞬间,异变再生.
只见那走向阵眼的小乞丐周围的空气,忽然像是水波一样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无数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泛着淡淡黑气的丝线凭空出现!
那些丝线如同活物一般,从四面八方缠绕而上,瞬间就将小乞丐的四肢、身体紧紧地捆缚住!
“唔!”
小乞丐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被那些丝线拉扯着,悬在了离地半尺的空中,动弹不得!
他脸上空洞的表情终于被打破,惊恐再次占据了他的双眼,他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那些诡异的丝线分毫。
他无助地扭过头,望向那个自称是他娘的老妇人,眼里全是哀求。
寡母却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而将阴贽的视线转向了唐婉宁。
“唐姑娘,老婆子我本来念你修行不易,还想着大发慈悲,给你们留个全尸.”
她的目光扫过她,又看向后面的顾北朝和祁燕卿,语气陡然变得凶狠。
“既然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老婆子,心狠手辣了。”
这老妖婆,动了杀心。
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符箓法器被压制,她唐婉宁也不是泥捏的。
情急之下,唐婉宁也顾不得许多,飞快地从袖中抖出一张所剩不多的破煞符,指尖灵力艰难地运转,朝着那老妖婆就甩了过去。
符纸离手,微弱的金光一闪。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老妖婆甚至都没正眼看那符箓,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她左手托着的那个小骷髅头眼窝里的红光骤然一盛。
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出现,那张破煞符撞在上面,连个响动都没有,就化作了飞灰。
果然不行!
这地方的压制太厉害了。
唐婉宁心里咯噔一下,但不等她多想,老妖婆已经再次抬起了那串瘆人的骨头。
几缕更加凝实的黑气从骨头上丝丝缕缕地冒出。
唐婉宁脚尖一点,身形急退!
同时,手指不停,又是一张,两张,三张符箓不要钱似的撒出去。
全是她压箱底的好东西,平日里一张就能让普通邪祟魂飞魄散。
可此刻,这些宝贝毫无反应。
“桀桀桀……没用的……”
老妖婆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这阴煞锁魂阵,可是老婆子我耗费了十年心血布置的,专门克制你们这些玄门中人。”
“别说你这点微末道行,就是那些老家伙来了,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十年心血?阴煞锁魂阵?
唐婉宁心头剧震。
这老妖婆,恐怕所图非小!
这小乞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值得这老妖婆布下如此大阵?
思绪电转,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
腰间的布袋越来越瘪,指尖能摸到的符纸只剩下最后几张了!
躲不开了!
唐婉宁银牙一咬,脚下却像是忽然一软,整个人朝着地面摔下去。
果然是个没用的黄毛丫头!
还以为多大本事!
老妖婆见状,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一团浓郁如墨的黑气快速凝聚,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去死吧,多管闲事的小贱人。”
完了吗?
顾北朝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冲上去,却被祁燕卿眼疾手快地拉住。
“别去!那黑气古怪!”
就在那鬼爪即将落下,距离唐婉宁额头不过寸许的瞬间。
原本瘫倒在地的唐婉宁,右手闪电般抬起,食指指尖,一点殷红的血珠,带着微弱却纯粹的金光,精准无比地弹向半空中的老妖婆。
这是……血?
老妖婆闪躲不急,被打了个正着。
“嗤——!”
正中眉心。
轰然倒地。
阵法,破了。
小乞丐,身上的束缚也跟着寸寸断裂。
他额头上的黑印,也迅速淡化,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呃……”
小乞丐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看自己恢复自由的手脚,小脸上全是手足无措。
顾北朝看得是目瞪口呆,嘴巴微张,半天没合拢。
这反转也太快了吧!
唐姑娘刚刚明明已经……
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滴血是什么?
直到唐婉宁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才把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顾北朝,抓人啊,还愣着干什么?”
“啊?哦!哦!来人!”
顾北朝如梦初醒,连忙高声下令。
也就在这时,那些之前被迷晕的玄装侍卫们,一个个也悠悠转醒。
他们晃了晃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看清院内情形后,立刻变得精神抖擞,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寡母用特制的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大人,这孩子……”
一个侍卫看向墙角那个依旧有些呆愣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