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亭云笑容一僵,随即垂头看向阮菩瑶。
阮菩瑶缓缓站起,一身素净衣袍越发显得她整个人纤细娇弱,
“若是不用我救,裴左丞一只手怕是拔不出那刀。”
董亭云指了指被裴景衍被钉住的右边衣袍,语气高傲。
阮菩瑶冷冷看了董亭云一眼,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玲珑小巧,不过阮菩瑶小臂长。
董亭云噗嗤一笑:
“原来裴夫人是想割袍断袖啊,那还真是可惜了裴左丞一身好料子。”
阮菩瑶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抽出匕首,随后看着裴景衍。
匕首森白,闪着幽幽寒光。
“割吧。”裴景衍淡淡的道。
董亭云轻嗤一声,抱臂看着阮菩瑶。
阮菩瑶深吸一口气,握紧匕首,手臂高高扬起,就朝那朴刀砍去。
只听当地一声脆响,朴刀应声而断,刀身落地,又是当地一声。
阮菩瑶将裴景衍衣袖从朴刀断口处拉出,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半截朴刀,冷冷地道:
“没用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裴景衍轻笑出声:“多亏我这娇弱无力的夫人,救了我这一身好料子。”
说着他抬眼看董亭云:“这没用的东西,确实是没用上董参将。”
董亭云脖颈上青筋根根暴起,脸色黑如锅底。
姜同峰不知何时过来的,此刻哈哈一笑,道:
“董参将,还比不比了。”
众人见状纷纷解围:“对啊,还没分出胜负呢。”
刚刚董亭云是故意给裴景衍难堪,众人都看得出来。
但大家同为武将,将来免不了一同共事,自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所以哪怕是有能力拔刀的也选择袖手旁观,更有刚刚就不满裴景衍的,只等着看他笑话。
可谁成想那个柔弱的小娘子竟是一下断了朴刀,为裴景衍解了困,还指桑骂槐了一番。
想着,众人纷纷打量起阮菩瑶,她是哪家的女子来着?
......
一场比试下来,董亭云落败,脸色更加难看,回到席间喝闷酒。
裴景衍则是借口更衣跟崔鸿请辞,眼见着气氛因他而僵硬,崔鸿自然是巴不得他走。
于是宴到一半,裴景衍就带着阮菩瑶出来了。
“主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候在府衙外的竹七和朱墨立刻围了上来。
眼下这个时辰宴会应该还没到一半呢,中途退场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裴景衍示意朱墨先将阮菩瑶扶上车,随即叮嘱了竹七几句,继而也上了马车。
“没想到夫人还有这么危险的东西。”裴景衍瞄了一眼阮菩瑶一直紧握的手。
阮菩瑶冷哼:
“你还得多谢这危险的东西,否则那武状元就得逞了。”
那个狗东西,吓唬裴景衍也就算了,还敢吓她,看不给他好看。
裴景衍看着阮菩瑶气呼呼的脸,唇角上扬:“夫人威武。”
阮菩瑶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这样她就不记得刚刚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子。
见阮菩瑶背过身去,裴景衍差点没笑出声。
看着阮菩瑶侧影,裴景衍手指在衣袖的口子上摩挲。
片刻后,裴景衍隔着车帘唤了一声:“朱墨,上车。”
马车停下,朱墨闪身上了马车:“主子。”
裴景衍敲了敲暗格:“给夫人上药,她伤了手。”
阮菩瑶闻言侧头,却见裴景衍已经闭了眼。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他一向苍白的脸被熏染成淡红色,嘴角还挂着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少夫人,让我先看看。”
朱墨半跪在阮菩瑶面前,对她伸出了手。
阮菩瑶这才将一直藏在衣袖里的手展开,细白的掌心丝丝缕缕地淌着血。
朱墨暗暗吃了一惊,参加个会武宴这怎么还受伤了。
再仔细一看,是虎口处裂开了一道口子。
阮菩瑶看着轻手轻脚给自己上药的朱墨,随意地道:
“太用力了,震的。”
她也不知道那匕首到底是不是真的削铁如泥,当然是得拼尽全力。
好在卢玉笙还真没白搜罗,那匕首确实是个好东西。
她起誓,以后再不小瞧卢玉笙搜罗的任何东西了。
......
翌日下午,阮菩瑶午睡才起卢玉笙便登门了。
“昨天可真是吓死我了。”
卢玉笙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也就是一寸的距离,那朴刀就将阮菩瑶脑袋剖成两半了。
阮菩瑶将桌案上的木匣打开,从里面拿出那把匕首,双手递给卢玉笙。
“还要多谢阿笙昨日借的匕首,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宝物。”
卢玉笙了然一笑,收了匕首别在腰间。
“我就说是好东西吧,其实,我昨日想去帮忙的,但被父亲拉住了。”
卢玉笙面上带了一丝歉意。
阮菩瑶摇摇头:“无需如此,我明白。”
之前卢玉笙给她撑腰还可以说成是女子间闹性子,可昨日的宴会上可是聚了大半个朝廷的人,更何况还有三皇子。
昨日卢玉笙若是出手相助,那也就间接代表了大将军的态度。
卢玉笙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不过昨日你可真是好胆色。”
说着,卢玉笙掐着半截小指肚比画:
“就差这么一点啊,就差这么一点,你的半边脸可就没了。可我见你稳如泰山,连眼都没眨一下,这胆色真是令在下佩服。”
卢玉笙打趣般行了一礼,面露狡黠。
“休得拿我取笑。”
阮菩瑶假意瞪了卢玉笙一眼。
她那是稳如泰山吗,她那是没反应过来,后来她起身时腿都是软的。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露了怯,否则不是让董亭云那狗东西看了笑话。
让他瞧不起她,非得给他一个好看。
“不过那董亭云被你落了面子,从此怕是要记恨上你了。”卢玉笙玩笑道。
董亭云昨日的行为虽然鲁莽,但也算是给三皇子的投名状了。
裴景衍如今貌似站太子,再加上阮菩瑶昨日的嘲讽,董亭云定是跟他们势不两立。
阮菩瑶不以为意,若是有权有势的女子她兴许还会忌惮,男子嘛。
“那董亭云能奈我何,还能翻墙进长兴侯府挠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