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裴景衍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对面无法忽视的目光,只能睁眼问道:
“夫人有何吩咐?”
自刚刚他们从不思归出来,阮菩瑶就一直低头不语,裴景衍也只能闭眼假寐。
可如今她为何又要盯着他看?
阮菩瑶见他睁眼,急忙错开目光:
“好奇罢了,没想到裴郎君竟有两副面孔呢。”
前世他对女子有多冷淡,她可是知道的。
可没想到年少时的他竟也会和一帮纨绔子弟厮混,寻欢作乐。
一想到卢玉笙那句玩笑话,阮菩瑶就十分好奇。
不知道这冷情冷性的裴景衍,醉卧温柔乡会是个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眼下这明显有些气恼,情绪外露的少年郎,是如何变成前世那个人人皆惧的裴首辅的。
听出阮菩瑶话里的嘲讽,裴景衍深深吸了口气,复又闭上眼,得理不饶人。
见他不说话,阮菩瑶冷哼一声,心虚了吧。
两人回到星河院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裴景衍看了一眼自己住的偏院,屋里一灯如豆,昏黄飘摇。
再看阮菩瑶住的主院,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裴景衍侧头看向阮菩瑶,不如......
念头才在头脑里闪过,就听阮菩瑶道:
“裴郎君早些休息,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景衍一直盯着阮菩瑶进了院,关了门,这才收回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主子,南境那边回消息了。”
见他回来,竹七低声道。
裴景衍脸色一冷:“怎么说的。”
“消息上说,霍子明智谋出众,勇猛不足,最近这几次的试探之战他都是冲在最后。”
竹七语气有些嫌弃,不明白这么怯懦的一个人为何会得到主子的关注。
裴景衍闻言一愣,显然是有些出乎意料。
前世听说霍子明是战死在沙场的,他本以为霍子明会是一个十分勇猛刚毅的少年郎。
可原来竟是如此的不堪。
裴景衍不由笑了,真想把阮菩瑶送到北境。
让她亲眼看看,她念念不忘的少年郎是多么的“骁勇善战”。
裴景衍面容舒朗,手指轻快地敲打着书案。
该如何将这消息不动声色、准确无误地告诉阮菩瑶呢。
......
阮菩瑶进门后,与红线闲聊的红丝立刻起身行礼。
“什么事儿?”
阮菩瑶打量着红丝,自上次责罚过她,就有段时间没在内院看到她了。
“姑娘,夫人那边给您带了消息,说让您明日回娘家一趟。另外......”
说到此处,红丝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道:
“外院的那些人最近一直打探姑娘您的事,还总想到内院来做事。”
阮菩瑶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些人的监视打探在她意料之中,总不能真的是过来伺候她的。
倒是她母亲那里,让她回娘家?
前世她偶尔回去一次,总是遭母亲嫌弃。
她说嫁了人就该好好呆在夫家,总是动不动就回娘家会遭人笑话的。
如今这般反常,怕没有什么好事。
阮菩瑶手指摩挲着茶盏,要不要回去?
正想着,就听王嬷嬷敲门进来:
“少夫人,刚刚大郎说让您准备一下,明日陪他去参加马球赛。”
阮菩瑶动作一顿,慢慢抬头,马球赛?
“郎君会打马球?”
“那是自然,大郎球艺精湛,马上英姿无人能敌,就是不怎么下场罢了。”
王嬷嬷一脸的骄傲。
“哦~~”阮菩瑶声音拉长,慢慢点头。
还真是新奇了,她前世与裴景衍夫妻那么久都没见过他下场。
“那仆这就去告诉大郎,明日您会陪同?”王嬷嬷试探着道。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两夫妻一个院子住着,有什么不能亲自说的,还让她在中间传来传去的。
还有大郎也是,干嘛跟一个小娘子置气。
如今这都成亲多久了,竟还在分房睡,一点都不够主动。
再让她这么来来回回地传消息,怕是一辈子都睡不到一起了。
王嬷嬷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惆怅的,连阮菩瑶点头让她下去都没看到,直到红线笑着将她拉出门。
阮菩瑶看着王嬷嬷的背影摇头,这位嬷嬷一会儿精明一会儿糊涂的。
“姑爷应该早点说的,如今都这个时辰了,成衣铺都打烊了,若是没有适配的衣裙可怎么办。”
红线一边在红木衣柜里挑衣服,一边抱怨。
“不用这般兴师动众的,随便挑一件就好。”
看着铺了半个床榻的衣裙,阮菩瑶不甚在意。
她本来就不想陪裴景衍参加什么马球赛,不过是正好可以借口不回娘家罢了。
“不行啊姑娘,这是您出阁后头一次与姑爷一同出行,多少人都看着呢。”
红线却是操心得很。
哼,她就不明白了,她家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姑爷竟然跟她分房睡。
明日她誓要让姑娘艳惊四座,姑爷就等着后悔去吧。
阮菩瑶不知道红线的昂扬斗志,只觉得浑身疲累径直去睡了,任由红线自己折腾。
......
黑夜里,侯府的大门被敲开,一个黑影闪身进来,直朝长兴侯的院落而去。
“来了?看来是收到了消息,与我父亲商议对策来了。”
裴景衍嘴角噙着笑,这消息收到得太晚,圣人已经看到折子了。
“也不知道侯爷准备怎么办。”竹七嘟囔了一句。
裴景衍面露嘲讽:
“依他对韦氏的宠爱,应该会挺身而出力保韦正化吧,毕竟那是他的岳丈。”
“但以韦司农犯的错,怕是谁都难保。”竹七分析道。
裴景衍冷哼一声,拼尽全力却无功而返,这样才精彩,也对得起他最近的辛苦。
之前西南三州大旱,韦正化身为司农先是谎报轻报灾情,继而又借赈灾之行贪墨赈灾款,中饱私囊。
因为赈灾银不够,许多灾民得不到救济,州府之内饿殍遍地,灾民易子而食。
这件事在前世是很久之后才曝出来的,如今他既然已经知晓,定是不能任由那老匹夫舒心地活着。
害死了那么百姓,还是应当尽早下地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