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阮菩瑶如约来到侯府门口,就见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一直半撩着的车帘也在看到她出来的时候放了下去。
阮菩瑶会心一笑,示意后边的朱墨跟上,继而抬步上了马车。
车夫得了命令,马车缓缓前行。
“卢娘子,现在能说约我出来干什么了吧。”
阮菩瑶微笑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卢玉笙。
卢玉笙今日打扮得十分利落,一身鸦青色窄袖胡服,领口袖口都绣着银色兽纹,腰系白玉带,脚登鹿皮靴。
容颜俊秀,眉飞入鬓,倒似一个淸贵俊雅的小郎君。
前两日卢玉笙派人传了消息,说今日想要约她出门。
但又不说出门干什么,只叮嘱她带上身边那个会功夫的丫鬟,神神秘秘的。
卢玉笙双手环胸斜倚着车板,听阮菩瑶问起,脸上扬起笑:
“我在府上等了好几日,也不见阿瑶你过来找我,就只好过来找你呀。待在府上没意思,我们去玩吧。”
阮菩瑶心中一暖,本以为那日她说的不过是客气话,没想到却真的在等她相邀。
“卢娘子这才在京中呆了几日,这就感觉无趣了?”阮菩瑶无奈。
那日之后她好好回忆过,前世卢大将军貌似在京中修养了一阵子就又回大漠了。
如今看来,这位怕是也留不住。
“不能飞鹰奔犬、也不能纵马踏花,当然是无趣得紧,不过好在我找到了好去处。”
卢玉笙挑眉,一脸神秘。
“哦?”
是什么地方能让卢玉笙感兴趣。
卢玉笙往阮菩瑶跟前凑了凑,含笑道:
“听说京城中的这些文人骚客,常常游走在酒肆青楼之中,投递红笺,赋诗作曲,结交当红的艺妓名流,通过她们的引荐提携,结交高官权贵。”
阮菩瑶以手扶额:“所以你想......”
“我想去看看那些文人骚客赋诗作曲。”
卢玉笙咧嘴一笑,齿若编贝。
“是吗?”
阮菩瑶歪头盯着卢玉笙。
卢玉笙往后一靠,双手一摊:“好吧,我想去看胡姬跳舞。”
阮菩瑶闻言想了片刻,随即诡笑道:
“听说平康坊里有一家胡姬开的酒肆,叫不思归,那里的胡姬最会跳胡旋舞。”
卢玉笙双手一拍:“贵伯,去不思归。”
......
马车行了有两炷香的时间,才在不思归之前停下。
阮菩瑶和卢玉笙下了马车,都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酒肆。
酒肆规模很大,占了有大半条街的地方。
眼下天色尚早,但不思归中却已经是灯影摇曳,笙歌曼舞。
阮菩瑶与卢玉笙一同走进不思归。
大堂里有歌姬抱琴穿梭于王孙公子间,款款步生莲。
舞榭歌台上,有高鼻雪肤的胡姬脸罩薄纱,腰肢摇动,轻盈飘逸,风情万种。
不思归的掌柜万姨见有客人到,赶紧迎了过来,掩唇调笑:
“哟,是两位小娘子呢。”
卢玉笙双臂环胸:“怎么,不能来吗?”
“怎么会,只是如今时候尚早,这酒肆的客人大多还都没来,怕是没有俊俏的小郎君供两位娘子欣赏呢。”
万姨以为她们两个是贪图美色,过来相看小郎君的。
卢玉笙笑了,谁要看那些簪花的男人。
“这大堂里太吵,给我间雅室,上一些果酒,然后给我挑你们这里最好的琴师,最好的舞娘。”
说着,卢玉笙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了万姨。
万姨见了金子眉开眼笑:
“小娘子真是大方,不知小娘子该如何称呼?”
卢玉笙才想开口却被阮菩瑶抢了先:“姓朱名墨,称她朱娘子就好。”
阮菩瑶身后的朱墨猛然抬头,嗯???
“两位娘子请随我来,不瞒朱娘子说,幸好您二位来得早,牡丹可以调琴,芍药可以陪舞。若是再晚一些,她们肯定就被人点了去。”
说着万姨就将两人带到了二楼,二楼跟大堂相比清净许多,但还是有隐约的管乐之声。
阮菩瑶环顾一下四周,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雅室了吗?”
万姨妩媚一笑:
“我这里最好的雅室早常年被一位贵人包下的。”
她朝尽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喏,就是那间,虽然不常来,但总不好私下给两位娘子用。”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一间雅室门前:
“这也是最好的,两位娘子稍后,我这就去唤人来。”
阮菩瑶推开门,就见雅室左右有三间,中间的中堂十分宽敞,熏香袅袅,安静雅致。
阮菩瑶和卢玉笙斜靠在美人卧上,香气扑鼻,心情舒畅,身心不由都放松了不少。
不一会就有美貌的小丫鬟们端来水果和各色点心,还上了几坛青梅酒。
一切齐备后,两名盛装女子翩跹而来,盈盈一拜:
“奴家牡丹,奴家芍药,见过两位娘子,不知两位娘子想听什么曲,想看什么舞呢?”
卢玉笙转了转眼:“随意,就表演你们最拿手的。”
牡丹垂头退到旁边,抱起琵琶,纤指舞动,立刻有煌煌之音绕耳。
芍药示意一下身后,立刻又有两个高鼻雪肤的胡姬进来,三人踏歌而舞,披帛飘飞,红绡勾缠。
三人越舞越快,虚影成环,正是最有名的胡璇舞。
卢玉笙饮了一杯青梅酒,果香四溢。
“不仅有美酒,还有好看的胡姬献舞,赏心悦目,怪不得一个个都愿意来青楼酒肆取乐。”
吃了一颗丫鬟给她剥好的葡萄,卢玉笙感叹道。
她旁边的阮菩瑶正对朱墨吩咐着什么,闻言微笑点头:
“既能享受又能会友,确实是不错。”
“我现在一想到那些平日里在朝堂上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官员们,私下却爱来这温柔乡,我就想笑。”
卢玉笙低笑道。
芍药一曲舞毕,又换了一首拓枝舞,灵动飘逸,让人沉迷。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朱娘子?”
卢玉笙还在那里欣赏拓枝舞,一点都没意识到是在叫她。
直到旁边伺候的丫鬟推了推她,又用手指了下门口,卢玉笙这才反应过来,她如今是朱娘子。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