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旨意传来后,侯府着实安静了几天。
虽然府中一切照旧,但府中仆人们多年不治的老毛病终于是好了。
头也能低下来了,腰也能弯了,就连膝盖都懂得屈了,也没人动不动就过来她的院子扫一眼了。
听闻昨日韦氏哭哭啼啼地去了长公主处,也不知她同公主说了什么,反正回来的时候就说要暂停掌家之权。
以后侯府中馈暂由马姨娘打理,韦氏从旁辅助。
而裴锦容也开开心心准备,似乎是解了禁要入宫去了。
“姑娘,咱们来这府上也有一阵子了,之前奴都不知道这府上还有姓马的姨娘。奴还以为这府上就韦氏这一个夫人呢。”
红线着实意外,她见永兴侯和韦氏伉俪情深,还以为侯爷没有纳妾呢。
阮菩瑶握着一本游记,面露不屑。
韦氏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自妾室扶正又得宠至今。
不仅能一直牢牢抓住永兴侯的心,还能将其他姨娘训得如鹌鹑一般。
莫说是争宠上位,就连子嗣都没能有一个,这手段府上怕是无人能敌。
不过既然她回来了,总该动动这局面,韦氏对侯府的控制也该松一松了。
“韦氏再得宠这府上也不可能就她一人,姨娘自然是有,不过是没有露脸的机会罢了。”
莫说红线,前世就连她都很少见那几个姨娘。
“可按理说主母应当将这掌家之权交到姑娘您手里啊,怎么还给马姨娘了,她不过一个妾室能管理好侯府吗?”
要知道这府中仆人向来最是势利,这突然冒出来的马姨娘能服众吗?
阮菩瑶不由抬头:“红线,你最近颇有长进啊。”
以前的红线可是从不想这些的,如今却是谈起了如何掌管中馈。
红线轻嗔:“姑娘,你莫要拿奴婢取乐,从前在府上奴也不用想这些啊。”
之前在府中自有阮夫人做主,到了侯府也有韦氏。
只不过这韦氏对姑娘很是嫌恶,若一直由她掌权怕是还会欺负姑娘。
阮菩瑶动作一顿,原来这长进是被逼出来的。
前世在侯府虽备受磋磨,她也没未想过掌管中馈,她志不在此。
想必红线当时也是看明白了,所以才不关心这些。
所以红线是见她跟韦氏斗,以为她想要争这掌家之权吗。
阮菩瑶放下书,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给韦氏添堵,她总是愿意的。
“你去将昨日卢太君带给我的谢礼送到马姨娘处,就说如今既由她代管中馈,东西自然是要交给她。”
从旁辅助,哼,不过是想将马姨娘当傀儡罢了,她偏偏不要韦氏如意。
但哪有人愿意一直屈居人下,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
如今既然有这机会,她就不信那马姨娘能无动于衷。
人心都是贪婪的,一旦尝过权利的滋味便再也无法戒掉。
欲望会一直在内心滋长,直到它吞噬掉理智,由它掌管人心。
红线有些不愿意:“那是卢老太君专门给姑娘您的,可都是好东西。”
她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难得那些东西都是专门为姑娘挑选的,就说那百年老参,最是滋阴补血,正适合姑娘用。
“我知道,但总得下点饵。”
说话间,就听外面有人报,说是裴景衍过来了。
阮菩瑶不由皱眉,这人没事总来她这里做什么。
正想着,裴景衍已经推门进来。
可能是因为才下值,裴景衍身上的朝服还未来得及脱,鸦青色朝配着他沉静的脸,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峻。
“前两日的事我听说了,处理的是不是不够妥当。”裴景衍进门便道。
众人对这种事儿最是津津乐道,连公懈里都有人议论。
他听说后跟朱墨问清楚情况,立刻就明白是阮菩瑶在其中推波助澜。
阮菩瑶轻哼一声:“怎么妥当,任由那韦氏磋磨羞辱我?”
裴景衍皱眉:“总是有稳妥一点的办法,为何要这般不留余地?”
“我为何要留余地?”阮菩瑶厉声质问。
那韦氏欺负她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火急火燎地过来。
见她态度恶劣,裴景衍下一意识就想与她针锋相对,但想了想还是咬牙忍住。
前世他们就是这样一直吵,一直吵,直到两败俱伤。
既然他有幸能重活一世,总不能还和前世一样,得做出些改变。
裴景衍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心态,随后心平气和地道:
“你如今在韦氏面前锋芒毕露,虽逼得她暂时交权,但困兽犹斗,我怕她会暴起对你不利。”
韦氏一直想要为难阮菩瑶,这事儿他自然知道,他也已经在着手解决了。
可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迅速,眼下韦氏对阮菩瑶必是欲除之而后快。
想到前世阮菩瑶的死,裴景衍双眸一暗,后宅的腌臜手段简直是防不胜防。
阮菩瑶疑惑地打量着裴景衍,撞邪了吗,裴景衍这是在关心她?
“她敢这么对我还不是仗着有人撑腰,不像我......”
那个有名无实的夫君,不顶事。
见阮菩瑶就差指名道姓地骂他,裴景衍忽然一笑。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做事儿全凭冲动。
看见他笑,阮菩瑶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什么情况?
看出阮菩瑶的防备,裴景衍笑容蓦然一黯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最近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我将王嬷嬷留在这里。她是这府上的老人了,遇事总能周全一些。”
裴景衍示意了一下外面,王嬷嬷正远远站在那里,低头跟朱墨说着什么。
言罢,裴景衍起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住,回头道:
“我看夫人也不是很在意侯爷夫人之位,不如过段时间我们搬去别院令过吧。”
这样一来不仅清净许多,她也能安全一些。
阮菩瑶不由想到前世他也曾这么说过,那时她为了免于韦氏的磋磨,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搬去别院之后的日子也确实是自在了不少,但也很是无趣。
阮菩瑶摇头道:
“我在意啊,既然郎君你是侯爷的嫡长子,自然应该由你承袭爵位,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所以裴景衍,你一定要好好跟裴景鲲争啊,最好斗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