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的恩客

“就是这里了？”

阮兰馨捂住口鼻，对面前长满青苔的自建房楼梯嫌弃不已：

“妈，你找的人靠谱吗？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她边说，边抬腿踢了踢身后的助理，示意对方帮自己套上鞋套。

阮母看着半跪在地上帮女儿套完鞋的助理，也施施然将脚伸到对方面前：

“傻丫头，你该觉得高兴，越是这种贫民窟的人，才越证明那女人陪酒的真实性。”

她们联系上的人，不仅是温诗语的高中同学，还是她的邻居。

所以在阮母严重，联系人的情况，就代表了温诗语的情况。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才是最正常的，不是么？

随脚踢开几根碍脚的烟头，母女两一前一后，敲响了目的地的房门。

“快请进、快请进。”

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只看了门外几人一眼，便拘谨地弓起腰。

“有什么证据、经历，就赶紧长话短说，”

阮兰馨开门见山，没搭理对方铺好的沙发，而是坐到助理展开的折叠椅子上：

“如果害我们白跑一趟，你也知道后果的吧？”

“知道、知道，”

女人立刻堆起笑脸，拉出身后的女儿：“这是我家小莲，和温诗语以前是闺蜜。”

“她的为人啊，没有比我家小莲更清楚的了，从高一进来就喜欢搔首弄姿。”

“是吗？”

阮兰馨挑眉，挑剔地看向女生：

“温诗语这么喜欢攀高枝的人，会看得上你来做她朋友？”

话里话外的瞧不起，似乎触发了女生的应激反应。

她猛地抬起头，拨开遮住自己半边脸的头发。

“因为她想用我来衬托她！”

在发丝的掩盖下，一条长长的伤疤，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指着脸上丑陋的疤痕，语气中透出对温诗语的恨意：

“我脸上的这条疤，就是拜她所赐！”

阮兰馨眯起眼睛看着对方，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可信度。

片刻后，她才极为勉强的点头：

“如果是真的，我们倒是可以帮你报报仇。”

“放心，我们之后会帮你打码。”

阮兰馨说完，示意助理拿出录像机，开始进行一问一答的拍摄：

“她对你的伤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高一，因为我和她喜欢上同一个人，被她发现了......”

“她对你做过什么？”

——“她会让她的追求者们，在放学之后拦住我，有时候是辱骂警告，有时候是殴打，”

小莲说着撩起袖子，露出自己身上的疤痕，

——“这是他们用烟头烫的，这个是当时用棒球棍打的，导致我骨折，缝了好几针，还有这里......”

她对着镜头，开始一一介绍起来自己伤疤。

听到最后，阮兰馨捧住她的脸，眼里的表情似乎是心疼和惋惜：

“辛苦了，这么严重的暴力，居然只是因为和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其实，我怀疑还有其他原因，有一次国庆放假，我撞见过她被男人搂着出入酒吧。”

——“班上一半的男生，都是她的恩客，所以才会那么围护她。”

阮兰馨抬起头，眼神闪烁着。

从这里开始，才是她真正想听到的内容。

...

顾盛鸣并没有在H市停留太久。

温诗语走后堆积还了不少事务，都在等着他处理。

顺道解决了几个H市的考察后，第二天中午，顾盛鸣就启程回京。

他坐在温诗语平常的办公室内接手文件，窗外是蒙蒙亮的天色，

窗内，是玻璃倒映出的、他身后空荡的墙壁。

那里本该挂着两人的结婚照，此刻却空空如也。

温诗语走时，居然将照片也一并带走了。

——顾盛鸣是这样以为的。

但只要他稍微留心，就能在垃圾桶里找到撕毁的婚纱照。

"顾总，南翼的招标文件，请您签字。"

助理的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盛鸣侧首，瞥见刘文奇将合同轻放在桌角，余光便不自觉悬在负责人签名栏的"温诗语"三字上。

改回来了。

项目负责人的名字。

他一句话的事，项目组却要连夜加班，将所以涉及南翼的文件，从“阮兰馨”改回“温诗语”。

工程量不可谓不大。

这让刘文奇对温诗语的怨气和鄙夷，再上了一个新台阶：

一个真正想要离职的人，会在意这个负责人的名头吗？

不会。

之所以闹着逼顾总再把负责人改回来，说到底还是在意那点钱罢了。

想到这，刘文奇对自家BOSS的同情加深了。

娶到这样机关算尽的女人，谁说不是家门不幸呢？

单纯出于男人的感同身受，他忍不住多嘴建议：

“顾总，夫人已经找到新公司就职，您看......我们这边需要启用竞业协议吗？”

这是老公司为了防止离职后的员工泄密而签订的协议。

“不用，”

顾盛鸣想也没想，手上在抽屉里翻找能写字的笔，却意外从深处摸到褪色的孕检单。

B超影像右下角有温诗语的字迹：【子安，三月份】

卡在上面的钢笔，还保留着开盖的模样。

顾盛鸣突然想起结求婚那日，温诗语用这杆笔在股权转让书签名的模样。

她手指上还沾着点按手印用的红色印泥，轻轻压在他西装袖口，盖出一枚朱砂痣：

"顾先生，现在反悔要赔违约金哦。"

他当时是如何回应的呢？

似乎只是将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手指，将她握紧，再握紧。

过往的片段拂过，顾盛鸣的眉眼柔和了一些。

只要她这次回来，所有问题，他都既往不咎。

"把新能源二部的技术骨干调到南翼。"

顾盛鸣划掉方案里的"强制"二字，"跟招标办说，我要亲自听汇报。"

“好的，”刘文奇接过签好字的文件，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又回来敲门：“顾总。”

“请进。”

“有阮小姐电话。”

顾盛鸣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接吧。”

刚按下接听键，那边立刻传出阮兰馨的声音：

“盛鸣哥，你承诺我奶奶的事情，还作数吗？”

“什么事？”

“我这边有朋友查到了当年我爸失踪的真相，作为交换，她想借用晟世的传播权，就只要三小时。”

晟世是顾氏旗下的传媒公司。

在各大媒体的权威与传播广泛程度仅次于官方。

“......”

顾盛鸣迟迟没有说话。

直到对面开始感到不安，才悠悠出声：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