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习习同样抬头望天,背对着他,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开怀。
“你真想知道?”
黑风轻笑:“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习习,是护国将军府的嫡女,此次混入纪王府,因为我看上了拓跋战的令牌,还做了个假货想偷龙转凤。”
江习习望着天边繁星点点,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可惜没有一轮明月,只有星子,倒显得有些单调。
黑风震惊:“那你……”
江习习叹息:“你猜对了,昨晚被他发现了。”
“江姑娘,你为何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想起古书所言,帮拓跋战解毒之法,就是把毒过到另一人身上,我想……我应该就是那个倒霉鬼。”
黑风吓得站起来。
江习习原本背靠在他身上,措不及防往后倒,差点一脑袋扎入火堆里,幸好黑风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小心!”
江习习拍拍衣服站起来:“……谢了,黑风你回去吧,就当你不知道我在哪,我不想利用你。”
黑风不解:“利用?你利用我什么了?”
江习习苦笑:“……你还是这么傻,傻得让人哭笑不得,我利用你离开王府,若拓跋战察觉,你以为你还有命?”
黑风摇头:“我不走!”
“……真不走?”
“不走!”
江习习淡淡一笑:“你会后悔的。”
黑风耸耸肩:“江姑娘,认识你很高兴,我陪你走一程呗。”
“好。”
……
一个月后。
江习习本来笑着欺负黑风,一股反胃涌上来,她扶住矮跺干呕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心里咯噔一下。
某种不太好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
江习习赶紧给自己号脉,摸到圆滑有力的脉搏,她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真的,她居然怀孕了!
黑风见她脸色惨白,吓得半死,蹲在她身边低声询问:“你还好么?”
“……不好,因为我怀孕了。”
“啊?”黑风震惊:“可你中毒了,我听说胎儿会很母体抢夺营养,那你……”
江习习脸色比纸还白,弱弱道:“你猜对了,这孩子是拖累,在孩子出生前我就会死。”
“有没有方法,可以让你活下来?”
“……有三种,一是一碗落子汤打掉我肚子里的肉,可我身体支持不了,此举只会加速我的死亡速度。”
黑风紧张地问:“第二种呢?”
“……第二种,节食,胎儿缺乏养份,我也能活多一段时间,可惜依旧是治标不治本,我也会死。”
黑风赶紧问:“江姑娘你说有三种,第三种呢?”
第三种……
江习习苦笑一声,轻轻摇头。
她已经利用黑风一次,这傻子太傻,她不忍心伤害。
任凭黑风死缠烂打好几天,始终撬不开江习习那比蚌壳还难撬的嘴,她坚决不说。
看她态度决绝,黑风再傻也猜到几分意思。
这天,黑风拦住她,不让她出去晒太阳
黑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轻声问:“江姑娘,你说的第三种解读方法,跟我有关对么?”
江习习面无表情看他,既不回答,她也不否认。
那就是默认的意思。
黑风轻声说:“羽哥说过我从小头脑简单,可天神的武者,澎湃内力堪比泉水,从未有过枯竭。”
停顿一下,黑风接着说:“我猜,第三个方法……是我用内力把你体内的毒素吸出来,以命换命对么?”
江习习依旧保持沉默,对他笑了声。
“……不是,你想太多了。”
说完,江习习避开他往旁边走。
面对面相处几个月,黑风早就懂得察言观色。
江习习刚才的表情分明告诉他……她撒谎,他猜对了!
难怪她始终不肯开口。
黑风傻乎乎挠了挠本就不多头发的后脑勺,笑得有些傻,又有些悲哀。
他带她离开,早已经背叛了主子,背叛了他作为三黑之一的信念。
回王府,是死;不回王府,他看着她死。
思考几天,黑风终于下定决心做选择。
选了个黄道吉日。
彼时,江习习已经怀孕三个多月,手脚肿成猪蹄,身体虚弱得不行,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变得越来越嗜睡,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在小茅屋里午睡,怎么叫都不会醒。
因为黑风在她喝的茶里下了蒙汗药,孕妇可以喝的那种蒙汗药。
江习习醒来时,发现她只穿着简单的肚兜和亵裤,身上还盖了一张薄被,体内的毒已经拔出,而黑风面色铁青,像具尸体那样倒在地上。
“黑风……”
江习习不可置信地推了推他,后者没动静,浑身冰冷得吓人。
“黑风,二傻子……”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江习习颤抖着手指,浑身僵硬地探上他脖颈脉搏。
没有熟悉的跳动,冰冷得像一块万年寒冰。
黑风死了!
彻彻底底死了!
黑风以自己的命,换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线生机,这个二傻子,依旧是她记忆中的二傻子。
江习习想哭,却发现自己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搬不动黑风尸体,更别提替他挖坑裹草席埋葬,她连最后的体面都给不了黑风。
天地黑暗,万念俱灰。
怀孕后,她全身功力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了,变得臃肿不堪,只有那张脸依旧白嫩滑腻,模样也没有改变。
江习习给黑风尸体盖上被子,带着干粮和出发了。
她要去找拓跋战。
无论拓跋战要杀了她还是活剐了她,江习习都要求上一次,求他帮忙敛葬黑风的尸体。
一个孕妇,哪怕用尽吃奶的力气,一天也走不了几公里。
西郊距离纪王府,十余公里。
江习习花了五天才走到纪王府所在的朱雀区。
彼时的纪王府一片萧瑟,入目之处除了白色就是灰色。
纪王府在办葬礼。
谁的葬礼!
江习习顾不得涌上来的孕吐反应,连滚带爬跑到纪王府正门,被侍卫拦了下来。
侍卫新来的,没见过她,厉声道:“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江习习一身邋遢,此刻如一个流浪的女乞丐,连嗓子都哑了。
“大哥,请问一下,纪王府里谁不幸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