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习习拉被子盖住脸,整个人蜷缩成瘦小的一只,声音透过被褥传来,声音闷闷的。
“王爷,算小女子求你,求你别说了好吗?”
拓跋战原本胳膊肘撑在床边,手托腮,似乎是来兴趣了,他居然坐起来,随手抓了几颗花生丢到她被褥上,她只能从被窝里钻出个脑袋。
“为何不要说?秀儿在害羞什么?本王不认为女子来月信是为羞耻,如果没有世上女子来信期,何来人类繁衍?”
江习习内心咆哮——救命,能不能来道闪电劈死他啊!!!
“有道理,请王爷别再说这个话题,因为小女子要闭眼就寝了,希望王爷做个好梦,晚安!”
撂下一句,江习习飞快地缩回被窝里,任凭他胡言乱语都装作听不见。
“秀儿真的不换月事布了?长时间不换,小心那里感染哦!”
这话攻击力太强,她实在忍不住咆哮一句。
“闭嘴——!!”
她分明听见他在笑,不是嘲笑的笑,是不怀好意的笑,是看她恼羞成怒,由心底散发出的真笑!
“……”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胡言乱语终于停了。
矮塌被窝里。
被子很闷很安静,紧张得能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
来月信是假,用来掩饰手臂的伤为真。
江习习小心翼翼扶了一下右边胳膊,本来已经疼麻了,被她一碰,剧烈的痛感自手臂传遍全身四肢百骸,疼得她龇牙。
方才情况紧急,胳膊没上药,还用布帛死死缠住。
就这样缠住伤口不处理,不出十二个时辰,她右臂伤口绝对感染流脓。
没有特效药,普通金创药也比伤口发炎强。
想到这里,江习习悄悄从被窝钻出一双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朝床榻方向望去。
拓跋战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背对她,也不知睡没睡着。
“王爷,你睡着了么?”
一阵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江习习掀开被子,光脚踩地上,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靠近床榻,动作轻得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不安分的小手扯了扯他的蚕丝被。
江习习眼神怀疑地打量他背影,小声呢喃问:“王爷,真的睡着了?这么快睡着是猪吗你?”
依旧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江习习对着他背影挑了挑眉,这家伙果然装睡,骂他是猪都没反应,那她就好好玩玩了。
首先排除的就是翻箱倒柜找金创药,那是直接告诉众人她就是夜闯练功房贼人,自投罗网。
可她伤口不能拖,急需金创药。
脑袋灵光一闪,江习习瞬间有个主意。
江习习光脚爬上他的床,绕到他正面位置,拓跋战如她猜测那般闭眼假寐,呼吸平缓安静,可惜颤动的眼睫毛出卖了他。
手摸索他的被窝,摸出一只手搭脉,片刻后,她放回去换另外一只手,最终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啧啧,命不久矣之脉,小可怜拓跋战还剩几个月的时间,好好珍惜吧。”
江习习边说边拍拍他的被褥,如安抚一只沉睡的狮子。
“如果有三七、蒲黄、槐花、白及、地锦草、血见愁、霍香精、千年人参、雪莲灵芝花之类的药就有救了。”
念经似的数了一大堆,江习习盘腿坐在那里直直盯他,唇角带假笑。
下一刻,拓跋战睁开锋利的鹰眼。
江习习笑问:“……王爷被秀儿吵醒了?真不好意思,秀儿有梦游证,喜欢做梦胡说八道。”
“你早知本王没睡?”
“对。”
拓跋战懒懒躺在那里,表情像桀骜不驯的纨绔公子,脸上还带着重伤的苍白,邪恶刻在他骨子里。
“说说,叫醒本王想做什么?”
江习习早猜到他会这样说,露出假笑:“王爷,小女知道王爷毒根深种,御医对此都素手无策。”
“然后呢……”
“小女自问学过几年医术,虽无准确把握,可小女有信心拔除王爷的毒根,王爷愿意信我么?让小女试试?”
拓跋战眯了眯眼:“无事献殷勤,秀儿,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非奸即盗!
江习习对他翻白眼:“算我狗拿耗子,反正准备找阎王下棋之人不是我,王爷,好好珍惜所剩不多的时光。”
她说着就要遛走,听者表情不悦突然用力抓住她右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正好扯动她的伤。
一个激灵的痛。
与此同时,左手指甲深深扎入掌心,指甲齐齐断裂。
江习习表情不变,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对上他的眼,毫不退缩。
拓跋战直直盯着她,笑问:“你忽然皱眉,怎么了?”
江习习微笑:“没怎么,指甲好像裂了,王爷你看,女生指甲就是麻烦,下次不做这么长的蔻丹。”
她边说边向拓跋战展示自己的断指甲。
“秀儿明明自称无家可归,婢女需要干活,哪来的蔻丹长指甲,解释一下?”
拓跋战嘴角带笑,可眼神变了。
江习习眨眨眼:“王爷看我长得细皮嫩肉,像那号洗衣劈柴的粗使婢女吗?秀儿之前是……是服侍家里姑娘的。”
“……哪家姑娘?本王说不定认识。”
“秘密,王爷能放开我么?”
他手一松,她抓起宽大的荷叶袖摆细细查看,见没被蹭脏,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牌。
拓跋战眯了眯眼睛。
旁敲侧击,用力扯她手臂,她眼里只有“别弄脏我衣服,我衣服可贵了”,不似身上带伤。
“秀儿方才提起之草药,全是止血良药,你受伤了?”
“王爷中毒多年,毒根深种时有吐血食欲不振,若想活命,先要补回身体亏空的气血,御医没跟王爷说过么?看来也没几个御医真心待王爷。”
江习习面带假笑对他打了个响指,小表情得意。
拓跋战摆手:“本王明早让人安排,别坐本王的床,滚下去,本王要就寝了。”
江习习“哦”了声,心底暗喜,慢吞吞地爬下床,提起两只绣鞋往矮塌边溜走。
拓跋战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鞋,瞳孔紧缩。
绣鞋有血渍。
“站住!”
江习习提着两只鞋,光脚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