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气鬼,她说他只有半两肉,他倒会往自己身上贴金说有半斤。
纪王府后门没想象中那般富丽堂皇,就一棵高耸入云的枯树干,一口小枯井,一个破败的凉亭,四通八达的院子。
“你是何人,姓名身份?”
头顶传来拓跋战不悦声音,江习习摇头,明摆着不打算说。
拓跋战轻笑一声,血气翻涌,喉咙一阵甜腥味,皱眉,又吐出一口鲜血,血一滴滴掉落,他整个人重量落她肩上。
江习习用力推搡他,无奈道:“……没死别装。”
这家伙装死装上瘾了?
回答她的只有良久的安静,拓跋战双眼阖上,睫毛一动不动的,脸色苍白。
心里咯噔一下。
“王爷?拓跋战?”
江习习又推他一下,依旧没回应。
“真死了?不应该啊?这家伙真会挑时间死。”
手指伸过去探鼻息,拓跋战蓦然睁开一双锋利鹰眸,大手如铁钳钳住她的脖颈,看清是她,松开,眼神依旧冰冷如霜。
掐死一只麻雀,没意思。
栓在身边,看她扑翅膀挣扎,那才有意思。
意识到杀气,江习习正要掐他伤口,他手指移开,若非脖子火辣辣的疼,她都以为被掐脖子是幻觉了。
拓跋战笑得很邪恶:“本王尚在,很失望?”
江习习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道:“是小女不会说话,请见谅,相信王爷大人大量,定不会跟我这小女子计较。”
拓跋战撩起眼皮,漫不经心道:“本王小人小肚量,偏要跟你计较你待如何?”
江习习身体紧绷住,因为这头狼的指腹由侧脸移到她唇瓣上,有意无意的摩擦着,带起一阵阵电流。
“若本王缝上这嘴,你还能伶牙俐齿盼本王早登极乐么?”
拓跋战抓住她手指,突然按在她小腹间,意味不明地问:“或者……缝这里?”
江习习惊呼道:“王爷一定是病昏了脑袋,我扶你回去休息!”
拓跋战饶有兴趣盯着她惊恐的表情,刚踏入寝室,体内一阵血气翻涌,又吐出一口鲜血,眼白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江习习吓了一跳,见四下无人,急忙扛起他走向床榻。
啪一声巨响,拓跋战整个后背砸床榻上,心里有气,江习习抓起他两只脚往床榻一扔,毫无温柔可言。
拓跋战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丰神俊朗的容颜搭配脏兮兮的黑衣,倒有几分病秧子美感,又妖又邪。
看他生得俊俏,她决定赖在纪王府不走。
江习习抓起他的右手,三指不经意在他腕间停留几秒,皱眉移开。
拓跋战是被后背磕到冰床上疼醒的,一口血涌上喉咙,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江习习眨眨眼睛问:“王爷,你钱放哪了?”
拓跋战皱眉:“做什么?”
“王爷伤势严重,找大夫上门问诊开药得花钱,小女子……穷。”
江习习说话时表情真诚,完全没有先前扒他裤子的女流氓样,看起来低眉顺眼。
拓跋战眯起眼睛:“本王怎知,你不会拿了钱财消失。”
江习习无辜:“……小女子不是见财起意之人。”
拓跋战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很冷。
她是!
拓跋战手握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一声,撑着要坐起身,江习习走过去搀扶他,拿个枕头垫在他腰后。
“左边第三格柜子有金创药,你去取来。”
江习习继续装痴:“小女子不懂医术,还是找大夫来替王爷诊治吧,王爷的钱呢?”
拓跋战唇角勾起坏笑:“本王没钱你待如何,见死不救?”
江习习无奈:“去找人,找不到绑一个,总不能眼睁睁看王爷死。”
拓跋战捂着腹部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还不唤人来?站这干等着等给本王收尸?”
江习习转身就走,小声嘟囔道:“脾气暴躁性情古怪,真难伺候,难怪那蠢蛋扭头跑走。”
“不愿伺候可以滚。”
“……”这家伙当过肚里的虫么?江习习动了动嘴。
“骂本王大点声!”
该怂还得怂,江习习默默闭上嘴。
按照记忆路线来到后门,枯井上方一滩黑漆漆蠕动的东西引起她注意。
走过去一看,是黑风屁股卡在井口,尝试把自己挖出来,未果。
江习习站在那里看着他,黑风也看过来。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江习习咳嗽一声,问:“兄台需要帮忙吗?”
黑风傻乎乎的样子,肯定地说:“需要,借一把力拉我谢谢。”
江习习用力给他拽出来,黑风拍拍屁股的灰,像个二愣子挠了挠头。
“谢谢。”
江习习说:“王爷受伤了,请问附近哪里有医官?”
黑风指着一个方向:“府内有御医,在西厢房,姑娘往那边走,大白天闭门不开的那间就是。”
江习习道谢离开,按黑风指示找到御医,路过后院,黑风还站在井旁边,眼神跃跃欲试。
眼角余光撇见屋顶有黑影,一个坏主意瞬间浮现。
江习习挑了挑眉说:“兄台,我给你一文钱,能再卡一次井给小女子瞧瞧吗?”
“当然可以。”
黑风傻乎乎点头,又演示了一遍从树上跳下来,屁股精准地砸到井里,眼神求救地望江习习。
岂料江习习抱起双手,满意地点头说:“位置挺好,尺寸大小正合适,兄台待着吧。”
江习习带御医离开后,黑暗处走出两人。
黑羽给黑风拔出来抱在怀里一阵安抚,黑风弱小无助且大只,像个黑熊那样坐在井边。
黑双嫌弃道:“我早已说过,王爷留她自有打算,两蠢驴,试她……反被虎戏弄,活该。”
寝殿床上。
拓跋战眼皮子都懒得动一动,御医把过脉,从药箱翻出四五个瓷瓶硬塞给江习习。
“姑娘给王爷上,我去煎药。”
御医撂下一句,提起药箱就跑走,上药这事等于摸老虎胡须,他岂是找死之人。
江习习抱着一堆瓷瓶愣怔住。
御医这话……怎么让人遐想连篇?
“通房丫鬟,你还不过来给本王上?”
床榻上的拓跋战终于睁开矜贵的眼皮子,像个喝醉的落难公子,懒洋洋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