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吏部尚书吴启,已经在堂上喝了三盏茶了。
萧宴礼换好官服从后堂出来,他也并不起身,一脸高傲的斜眼扫了扫,而后又冷哼一声。
“萧大人当真是好大的官威,仗着皇上信任,年纪轻轻便身居高职,背地里却尽敢干些陷害忠良,屈打成招之事,请恕本官不敢苟同。”
林纾晚后一步跟着出来,好奇的望过去,却在视线与吴启接触的一瞬间,见到对方眼中的傲慢和不屑,瞬间转为愤怒。
“萧宴礼!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堂审案竟也敢携带女眷?你难道还敢藐视王法不成?!”
林纾晚不忿怼道:“尚书大人,请问大梁哪条律法说了,公堂之上不能携带女眷?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我家大人的女眷,我就不能是个女师爷,女判官?你这瞧不起谁呢?”
萧宴礼已经端正坐定,听了林纾晚这话,唇角掩不住的勾笑。
眼中的满满宠溺故意袒露在人前,自然也尽数都落进了吴启的眼中。
吴启干脆起身指着她道:“你一介女流,也敢登大雅之堂?当真是笑话,难道这钦命的大理寺中,竟然是这般无人可用了吗?”
林纾晚前面言辞虽然犀利,但语气却十分软糯,还略带撒娇之意。
哪知道这老头却是给脸不要脸,还指着她的鼻子拿她的性别说事。
那就不用怪她不留情面了。
正当萧宴礼悄悄为吴启担忧时,下一刻便果然见林纾晚战斗力十足的反手指了回去:
“我说这位吴大人,你不会以为这大理寺也是你的吏部高堂吧?你摆官威是不是也要看下地方?
官职高品阶重就很了不起吗?你以为整个京城你都能只手遮天?
你生儿子不教,让儿子闯了祸犯了罪,我家大人心肠好,替你管束一二,都没收你钱,你倒好,还在这里埋怨上了?!
你说你埋怨就埋怨,你胡乱指着我骂什么呢?想要以我来敲打我家大人?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个好欺负的?
我还没跟你算你家儿子昨天派人劫我的事呢,我一条小命都差点舍了,到这会腿还疼呢,教唆杀人是个什么罪,不用我教你吧!
我劝你啊,赶紧赔伤药费,外加闭嘴,别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戳脊梁骨,你说你臊不臊啊!”
萧宴礼悄悄的放开按着耳朵的手,一脸同情的看着已经被骂得目瞪口呆的吴启。
叫你惹谁不好,去惹她?
吴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
当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他不屑去跟一个小姑娘对骂,转而厉声质问萧宴礼。
“萧大人便是如此纵容府中内眷,这样辱骂朝廷命官的?此事若不解决,本官便要去请皇上主持公道!”
萧宴礼就是再满意吴启的形容,这会也不得不出面澄清了。
“吴大人息怒,她并不是本官家眷,而是本官刚刚任命的大理寺书办。
皇上敕封本官为大理寺卿,加授寺内一切人事任免权,无需向吏部备案,吴大人难道不知?”
他后面半句话没说全:为了这样一点小事,就去请皇上出面做主,大人这吏部尚书的颜面往哪放?
吴启自然是知道这条规定的,但他的重点不是前面,不依不挠道:
“就算这女子是有官职在身,就可以随意张口骂人了吗?
萧宴礼,你今日若不给本官一个说法,休怪……”
林纾晚无缝衔接:“休怪我立马去敲登闻鼓,上勤政殿去告御状!”
她啧啧的对萧宴礼道:“大人您听听,这对父子当真是对活宝,连威胁人的语气和内容都是一样一样的!”
萧宴礼忍住笑,柔声道:“好了,吴大人过来是有正事的,你休要再胡搅蛮缠,让大人徒增不快了。”
林纾晚识趣的点头说是,然后气死人不偿命的又冲吴启悄悄做鬼脸。
长风伸手:“吴大人请坐,吴公子稍后便着人提上堂了。”
吴启粗粗哼了一声,甩袖重新坐了回来。
不一会儿,果然听到门外响起脚链声,吴应允被人推推搡搡的进了门厅。
吴启一看自家宝贝儿子一身囚衣,满身伤痕的模样,便心如刀绞。起身迎上来,与吴应允抱成一团。
“允儿!”
“爹!爹!你快点救我出去,萧宴礼他公报私仇,简直就是想要我的命啊!我昨儿晚上差点没挨过去!”
萧宴礼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许喧哗!”
吴启回头恶狠狠的盯了一眼,然后柔声安抚:“允儿放心,爹今日就是来救你出去的。”
他回过身来,厉声质问:“萧大人!请你给本官一个说法!”
萧宴礼不紧不慢:“他涉嫌教唆杀人,并栽赃嫁祸他人,敢问吴大人,难道本官不该严刑逼供吗?”
吴启:“小儿充其量只是闹市打人,寻衅滋事,为何到你嘴里便成了教唆杀人?岂知不是你在栽赃嫁祸?!”
萧宴礼早有准备,沉脸吩咐:“好,那本官便与你当堂对质,带人证上堂!”
两衙差押送一人进堂来,正是刘员外。
吴应允耸搭着脑袋看去,不屑的喝了一句:“是你?!”
随冷笑着对堂上的萧宴礼讽刺道:“此人前段时间对本公子极尽巴结,如今却倒成了你的证人,萧宴礼,你当真是有份手段,惯会指鹿为马!”
萧宴礼不紧不慢的道:“你承认认得他便好,他前日遇人偷袭,险些丧命,可是你在背后指使?!”
吴应允先是一愣,继而仰头大笑:“当真是笑话,本公子对看不上他那卑贱的样,却也不会到要无故杀他的地步。你究竟是从哪里得知,本公子与他有什么仇怨要杀人?”
刘员外颇有些委屈,替自己分辨道:“吴公子,那日小人好心结交,花了大价钱宴请你和你的朋友们一同吃席。
席间不过是多看了你身边的花魁两眼,你便怀恨在心,先是把另一位张姓公子毒打了一顿,见那日小人出了银子不好动手,便派杀手跟着小人回了家。
幸好小人命大,这才活了下来,否则当真是如何冤死的,都不能知情!”
吴应允嚷嚷大叫,险险要挣脱衙役看束:“简直一派胡言!我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为何要害你性命?
再说我看人不顺眼,向来都是当着面动手,何时要等到背后去玩阴的,你头上究竟有几颗脑袋,连我都敢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