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冬被推进角楼时,见里面空无一人,连家什摆件也没有,空空荡荡的,莫名透着压抑。
雷明见她站着不动,厉声又喝了一句:“还不快进去,让公子在里面白等吗?”
染冬哆哆嗦嗦,连声道着不敢,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屋内天井,一束昼光倾斜而下,映上内桥下汤汤流水,站在上面,总算觉得片刻心宁。
“你叫染冬?”
一个神秘的声音从黑影里面传来,把她吓得直接跪了下来。
雷明绕过她,径直走到萧宴礼面前,行过礼。
“公子,她说有要事要举报,属下便带她过来了。”
林纾晚站在萧宴礼身后,看着染冬吓得苍白的脸,心里又腹诽萧宴礼明明雷霆手段,却又故意磨磨唧唧。
萧宴礼果然慢悠悠的问桥上的人:“有什么要说的,便说吧。”
染冬战战兢兢:“回公子的话,婢子要告密,那日在义庄的女尸,其实并不是栾娘子。
栾娘子也并非完璧之身,不可能还以处子的身份去世,那尸体是被人掉包的。”
在城郊住了这几日,以染冬的机敏觉察,从侍卫口中打听到义庄里仵作检验的一些细节,也不是难事。
只是这样一来,她那日的供词便前后颠倒。
果然,萧宴礼还没开口,便听林纾晚颇有些不耐烦的道:
“这个我们早已经知道了,你既然了解内情,当日为何不肯说实话?现在又要反口,可是另有目的?你莫不是在耍我们?”
染冬连忙哭着磕头告饶,又说:“婢子决计不敢,并非婢子故意隐瞒,实在是另有苦衷,实在是不敢冒险。”
林纾晚:“那你如今为何又敢了呢?”
染冬只是哭:“都是婢子该死!婢子愿意将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尽数告知,只求一条活路。”
林纾晚含笑得意的朝萧宴礼看了眼,萧宴礼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心中已经悄悄泛起一层爽爽的涟漪。
染冬:“公子与姑娘头一次来烟花楼的时候,曾点了娘子的牌子,那日娘子回到房中不久,便开始惊慌失措。
婢子以为娘子身子不舒服,像往常一样替娘子点了香,娘子却依旧烦躁不安,到了晚上又独自一人出了门。”
林纾晚十分敏锐:“你说她又?也就是说,她以前也曾偷偷出门过?”
染冬点头:“是的,娘子之前也偷偷出过门,应该是去私会男子。”
不等林纾晚接着问话,她便主动提起:
“婢子有一次在烟花楼中无意撞见,娘子和一位公子单独在水榭那边私语,身边没带任何人。
因为娘子一向洁身自好,妈妈也看得紧,婢子便觉得奇怪,便多留意了一会。
听到水榭那边传来那位公子的声音,很是温和,在与她说‘会找一个绝佳的时机,让她彻底摆脱’。”
林纾晚:“彻底摆脱?也就是说,你看到的那位公子,很有可能就是栾纤纤的秘密情郎。
他们瞒着烟花楼的妈妈暗中苟合,这位情郎还许诺要带她远走高飞?”
萧宴礼:“……”
雷明也有些尴尬的粗咳一声,状似无意的抬头看天。
林纾晚似完全没在意两人的反应,继续逼问:“可这跟她那日烦躁不安,又有什么联系?”
染冬:“那日娘子突然出门,便又是去见那位公子的,因为娘子丢失了那位公子送给她的东西,她脚上的那串铜铃。
那串铜铃看着普通,但却是娘子珍爱之物,是从来都不让婢子们触碰的,连沐浴都要亲自解下,摆放在目光可及之处。
但那日却突然弄丢了,所以娘子心急如焚。”
林纾晚:“你怎么能肯定,铜铃是那位公子所赠?”
染冬忙抬头道:“因为那日水榭相会,婢子听到铜铃的声音,回来后娘子身上便多了这个。
于是婢子猜想,便是公子相赠之物,否则娘子也不会如此紧张。”
林纾晚:“那你看到那位公子的模样了吗?”
染冬摇头:“那日离得太远,只看到一个背影,且那日过后,娘子更加小心,婢子也没有机会再撞见他们二人相会。”
林纾晚颇为失望:“你现在说的这些,都是我们费心查到的消息。
若是你一开始便告知清楚,那还有些作用,现在却是毫无价值。”
染冬慌忙又道:“婢子还知道一个地方!”
林纾晚:“什么地方?”
染冬:“有次婢子们陪娘子去珍宝轩挑翡翠,路过一个潍坊,娘子差我们下车去买甜食,自己在这里坐着等。
当时婢子因为忘带东西折返回来取,车中并未见到娘子,问了车夫后,婢子便朝指向之处去寻,恰好见到娘子独自进了一栋拐角民宅的后门。
宅子外墙看着十分普通,也没有门匾,说不清是哪户人家,但娘子却愿意只身前往,除了相好之人,婢子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林纾晚立刻来了兴趣:“你可还记得那处宅子的地址?”
染冬点头:“自是记得的,公子和姑娘只管带人去查,那宅子里面定然会有古怪的。”
林纾晚得意的冲萧宴礼一挑眉,满脸:这下你该怎么谢我才好。
这边刚审完出去,便见长风在连廊那边不住徘徊,满脸的垂头丧气。
林纾晚边笑边迎上前去:“长风大哥,你这是出去干架反倒被人给打啦?”
长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都是要去替你出头才惹的祸,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萧宴礼也走了过来:“发生了何事?”
长风瞬间变得一本正经:“公子,吴尚书这会应该已经在去大理寺的路上了,说是要亲自去接回他儿子。”
萧宴礼一脸云淡风轻:“他们敢贼喊捉贼,那便就来吧,我也正好想去会一会这位吏部尚书。”
林纾晚顺着接话:“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公子最好也顺带查一查,这位尚书大人肯定也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否则怎么会养出个纨绔儿子?”
萧宴礼见她一幅想溜的模样,便幽幽道:“看来你当真对审案问案颇为擅长。
本官身为大理寺卿,身边还缺个细心的书办,不如你前去代劳?”
林纾晚脚步一顿:“好说好说,只要钱到位。”
长风:“……”
萧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