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骑行了很远之后,长风扭头去看,身后并无人追来,有些后怕的小声问斜前方的萧宴礼。
“公子,咱们就这么走了?那永王能善罢甘休?”
萧宴礼心急如焚,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心中有鬼,是断断算不出我此行上门兴师问罪的真正目的。”
种种证据全都表明,那吴应允的后台就是萧明琮。
这案子事涉晋王府,连皇上都要亲自过问,萧明琮想要全身而退,必定会有所牺牲。
今日上门闹事,虽是兵行险招,但每一步他都是算好了的。
若注定要撕破脸,他也不介意先得罪萧明琮一回。
黑骑疾驰而过,路过一条黢黑不见五指的巷道。
萧宴礼突然示意停步,后退到巷道口,细看里面的动静。
长风先是不解,而后定睛看去,疑惑的脸上顿时迸射出喜悦。
“林姑娘!!!”
林纾晚此刻正趴在一堆麻袋上大口大口喘气,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陡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吓得顾不上腿瘸,爬起来就往黑暗中跑。
方才把那车夫逼得跳下去之后,马车就失去控制,没跑两步,便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一处民房。
好在那民房废弃已久,又是草垛堆成的,并没有撞成想象中的脑震荡,只是马车算是完全报废了。
“别追我别追我,我只是安国公府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罗罗,我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要找就去找我家公子吧!”
林纾晚犹如惊弓之鸟,边跑边喊。
她的匹夫之勇已经在方才跟车夫的争斗中,彻底消弭殆尽,眼下又见陡然出现这么多黑骑,几乎胆都要给吓破了。
萧宴礼将林纾晚这话原原本本的收入耳中,想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她的心,犹如被临头浇上一桶冰水,瞬间无语得很。
长风也是哭笑不得,扬声喊道:“林姑娘,是我们!公子知道你丢了,特意出门寻你来了!”
林纾晚听这声音很是熟悉,急忙回过头去,果然见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熟悉的身影。
她简直想哭,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长风,你可算来了……
我又累又饿,刚才看到巷子里的一只死老鼠,我都想连皮啃了,呜呜呜……”
萧宴礼:“……”
胃里急剧翻涌,他忍不住捏拳咳了咳。
这女子,可真是会倒人胃口,亏了他三更半夜劳师动众出来寻她。
林纾晚像是才看到萧宴礼,惊喜交加。
“公子,您老人家也亲自来了,是专程来寻我的吗?”
萧宴礼:“……,……”
他别紧盯着她,淡淡道:“本公子恰巧路过,你为何会在这里?”
林纾晚顾不上腿疼,一瘸一拐的走到马头前。
“公子,我今天真的是替人消灾了,他原本想要对付的人是你,结果被我误打误撞,给赶了上去。
我小命差点就舍在这里了,这个月是不是可以加点俸银?”
萧宴礼:“……”
长风扶额:“……”
萧宴礼:“哦?所以方才你便让敌人直接来找我,便是打算以我做筏子,自己开溜?”
林纾晚一点都没有说假话心虚的觉悟,挥挥手笑道:
“这不是权宜之计吗?出门在外,我总得先把自己的小命保护好,然后才能有机会为公子您尽忠不是?
公子,我今日当真有大发现,公子您听我……
公子?公子!公子您别走啊公子!”
萧宴礼酝酿已久的遍寻佳人不着的凄凉,就这么被林纾晚三下五除二的胡搅蛮缠,给彻底驱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懒得再听林纾晚自圆其说,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马蹄声已经远去,林纾晚犹自还没反应过来,仰头一脸天真的长风:
“公子他怎么了?”
长风一脸无语,丢给她一只马鞭。
“还能骑马吗?”
林纾晚嬉皮笑脸:“要不劳烦你帮我弄顶轿子来呗?”
萧宴礼独自疾驰在无人静夜,耳边拂过的是呼啸而过的寒风。
但他突然感觉有些热,且热意不断上涌,直达百会。
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颗心一路都被吊着,如今总算平稳落地了。
回府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李牧带人守在门口,不停来回踱步。
直到看到出现在晨光之中的萧宴礼,急忙下台阶奔了上去,不等马儿停稳,便跪在路面直哭:
“公子,都是下官的疏忽,没有看好门户,害得林姑娘到现在都不知去向,还请公子狠狠责罚。”
萧宴礼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李牧,温声道:“人已经找到了,你不用担心。”
李牧茫措接过:“找到了?”
萧宴礼往前走过几步,又顿住回头,对他温声交待道:“过去我低调处事,刻意回避京中各处府宅,外人便当我是软弱可欺。
如今我已想明白,国公府一直都是众矢之的,并非我苦心营造,便能隐匿在这皇京之中的。
从现在开始,你便交待下去,今后不论遇到何人何事,都要始终铭记:
我们安国公府是世袭罔替的豪门府邸,并非等闲勋贵。
你李牧也不是一般宅院管事,你是大梁的正五品詹事,食朝廷俸禄,享两府尊荣。
都记住了吗?”
李牧从来没见萧宴礼这模样。
但观他眸光坚定,沉稳中隐现气魄,便知他已思虑充分,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鼻头一酸,激动得几乎有些想哭。
“下官铭记!”
身后又响起马蹄声,是府中暗卫都悉数回来了,还有一辆看着都要散架的马车。
林纾晚坐在上面,吐了半街的苦水,心道:之前撞车都没撞出脑震荡,这会子都要被颠出脑震荡了。
长风下马后,问李牧:“公子回来了吗?”
李牧点头说是:“约莫在你们半刻钟前回府,已经去了书房,吩咐我在这等林姑娘。”
长风将马鞭扔给小厮,对李牧道:“劳烦替我找齐三十个府兵,我现在就去吴应允府上讨个说法!
尚书又怎么样?连安国公府的人都敢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