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晚脚步一顿,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渐渐收拢。
迎面的风将柳儿说的话,都尽数吹到林纾晚的耳中。
她张口便大声质问道:“是谁逼迫你做了什么?”
柳儿很明显的一骇,连忙回过头来,见果然是林纾晚。
“林,林姑娘……姑娘是何时回来的,倒把婢子吓了一跳。”
林纾晚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就着手中的提灯,只见柳儿脸上泪珠星点反衬着月光。
“我想起来了,那日你与我一同去寝房楼看望小翘,是你主动同我说出刘石这个人。
小翘生性腼腆,这种男女情爱之事一旦被袒露人前,她定然会受不了,所以后面才有那些反常的举动。”
林纾晚说着,突然一脸惊惶的指着柳儿:“难道你是故意的?!!”
柳儿吓得连忙跪地叩头,哭着摇头道:
“姑娘!姑娘,我没有,我当真没有这个心思……”
林纾晚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亏了她还曾内疚无比,后悔做事不该那般冲动。
若是先与小翘商量一下,哪怕最后还是不能阻止她被邪祟入侵,说不定她便不会去赴那人的约会,那一切说不定就会改写。
“那你为何要故意引我去找刘石对峙?便是算准了我知道小翘被人欺负后,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你不惜混淆是非,将一切错处全都推到刘石头上,把他冤枉成是个见色起意,欺男霸女的败类,对不对?!”
冬日冷肃,湖边除了她们二人之外再无旁人。
尤是林纾晚此刻情绪激动,喊得嗓子都有些破音,却无法撼动起这湖边的一丝涟漪。
柳儿已经哭得不能自持,她没有立即为自己申辩,而是默默的低下了头,人也半瘫着跌坐在地上。
半响后,林纾晚总算稍稍平复了心情。
她走上前来,举着灯笼照着柳儿,问:“小翘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若再不肯说实话,便是给她烧一百次纸钱,她都不会原谅你的。”
柳儿双手捂脸,哭着摇头道:“婢子当真不能说,若是说了,婢子的爹娘还有弟妹,全都活不成了。”
林纾晚深深叹息。
当真是应了那句,三观不同,不能强容。
“你宁愿相信那些威胁你去谋害他人性命的人,也不肯信我,那便随你吧!
今日我权当做没见过你,你自己找个理由去向李詹事请辞,从此天各一方,不必再见了。”
“姑娘……”柳儿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如此轻易放过。
林纾晚没理会,已经转过身,快步走了。
虽然柳儿什么都不说,但很明显这件事情胁迫她的,多半是府外的人。
对方意图为何,且看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好。
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不怕一点端倪都查不出来。
“姑娘!”
林纾晚脚步一顿,偏了偏头。
“还有何事?”
柳儿已经起身,朝前追了两步又顿住。
轻轻的俯身一礼,算是阔别。
“有一人,应该知道得比我多一些。
她叫染冬,是昔日栾娘子身边的婢女。”
林纾晚转过身去,细细的看她。
她一脸诚恳,且惊魂未定,不像是在说谎。
与林纾晚猜想的并没差多少。
她点头道:“好。”
末了她又强调一句:“今日的事情,你谁都不要提起,对外只说你年岁大了,家里人要把你赎出去嫁人。
你从此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余下的事情交给我来料理。”
柳儿含泪点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惊喜交加,似乎不能自持。
“姑娘,你说小翘她会原谅我吗?”
林纾晚摇头:“不知道,反正我不能代替小翘原谅你,你今后自求多福吧。”
林纾晚没回皎月阁,先是去了沧浪苑,得知萧宴礼今日又没回府,便找到李牧去替她安排人来套车。
李牧正准备吹灯就寝,听到动静披着衣服出来。
见她一脸焦急,便多问了一句:
“林姑娘,外头已经宵禁了,究竟什么事这么着急?
要不要我派个小厮去帮姑娘带话过去,这样也能快一些。”
林纾晚摇头说:“不成,这件事情还是我亲自去说比较好。”
说着,便登上马车,吩咐车夫直去大理寺。
街上安静无比,两旁的民舍大多黑黢黢的不见灯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林纾晚撩开帘子看外面的街况,正要问车夫还有多久能到,却突然发现这四周有些不对劲。
“车夫,这好像不是我下午走过的路吧?”
车夫爽朗的应了一声,一挥马鞭,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这条是近道,再有一刻钟的样子就到了,姑娘坐稳了!”
林纾晚知道有诈,便识趣的放下车帘,开始四处检查车厢里有没有可供偷袭的工具。
她这会乘坐的马车,跟平时蹭萧宴礼的不一样,只有一马一车夫。
车厢也是无比狭小,要跳窗而走几乎是不可能。
更要命的是,这车厢里除了屁股底下的软垫,几乎不见任何装饰。
坐垫?
林纾晚起身,把软垫拿到手里,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如果她用这软垫迅速将车夫的口鼻眼睛紧紧箍住,那马车必定也会失控。
以目前的车速,说不定就会侧翻。
究竟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我知道你不是带我去大理寺的,我与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且放了我,然后给我说个地方,我明日便派人送一百两银子过去。
我说话算话,如何?”
车夫偏头,眼角余光朝里头斜斜看了一眼。
冷冷一笑,并没理会。
“这便是没得商量了?那便一起死吧!”
林纾晚说着,便咬牙前倾过去。
将软垫一把罩住车夫的脸,双手死命往后拉,一只脚也牢牢顶住他的后脑勺。
车夫没料到她会使出这样同归于尽的招,率先想着的便是极力控制住车速。
但他眼前发黑,根本完全是凭感觉在驾车。
“你赶紧拿开,否则咱俩都得死!”
“那也是你给我殉葬!”
马车左右乱晃,但林纾晚手上的力道始终不肯松懈半分。
车夫再度大叫道:“你简直是个疯子!”
他想要反手来夺软垫,但手稍微一松,就感觉马车要打滑,只得先牢牢握住缰绳。
林纾晚极力克制住恐惧,誓要在气势上压住他。
“不想死就给我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