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晚挤在人群中,已经透过护栏往里看了好一会热闹了。
吴应允挨了板子,那些家丁也是群情激奋,她也跟着他们一道骂了起来。
“哎呀呀,这大理寺真是太嚣张了!连尚书府的公子也是说打就打,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专挑背景硬的人来立威呢!”
吴府家丁没得到吴应允的允准,全都被围栏虚虚的拦在门外,正愁心里的憋闷没处发泄。
陡然见林纾晚这么一个漂亮的小美人,也站出来替他们打抱不平,不由得捏紧拳头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难道真要让我家老爷过来大理寺领人吗?!”
林纾晚扼腕叹息:“依我看,就是尚书大人亲自出面,只怕也不一定能行呢!
你们看上面坐着的那位,就是个六亲不认的主,还是请你家公子平时结交的贵人出马,说不定能行呢!”
萧宴礼耳力好,愣是把这番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去。
他无奈抬眼看向外面,心里再度刷新对林纾晚的无语。
家丁细细打量林纾晚,好奇道:“姑娘也知道这些,难不成也是我家公子的旧相好?”
林纾晚正要点头说是,却见正被大板子打着的吴应允,突然支着脖子回头望来。
“蠢材!被人套了话都不知道,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家丁恍然大悟,对林纾晚正欲挥拳推搡,便被堂上的萧宴礼威喝一声:
“吴府的人,若是敢在堂下滋扰生事,休怪本官一同降罚。”
林纾晚与有荣焉的朝那群人挥了挥空拳,大摇大摆的从围栏缝隙中钻了进来,躲在一众衙役的身后。
二十板子很快就打完了,吴应允全身好像被火灼烧,瘫在地上胡乱喘气。
张卯则在一旁看得十分解气,对堂上的萧宴礼拱手。
“草民多谢上卿大人,愿意随时接受传唤,定当知无不言。”
萧宴礼点头,对他道:“你且先回家去,这些日子都会有大理寺差役暗中保护,若是有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胆敢徇私报复,本官必定会再为你做主。”
张卯心满意足的离开。
吴应允冷眼斜横,朝萧宴礼厉声喝道:
“好!好!今日算是我倒霉,这顿打,便算是本公子往日欠你的。
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放了我,我也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林纾晚躲在差役后面,高声冷嘲热讽:
“哟,吴小公子这是认怂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为人,今日被打成这幅鬼样子,明日就不想个法子打回去?”
吴应允好像被人刺了一剑,回过头去,又看到是林纾晚。
他狠狠咬了咬牙,终是忍下不予理会,略带期待的看着萧宴礼。
萧宴礼依旧是那副肃容的表情,一拍惊堂木:
“公堂之上如何能做交易?你的这些买卖心思,还是留到烟花楼里去用吧!
今日且先审问到这,来人,将吴应允收押,任何人不得探视!
退堂!”
“威武!”
林纾晚飞快跑到后堂。
长风守在门外,里面门虚掩着,只有萧宴礼一人。
她上前打算推门而入,被长风拦下了。
“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公子的书房,也你是说闯就闯的?”
林纾晚见里面坐着的萧宴礼已经抬起眼皮,显然是已经看到了她。
便笑着道:“长风小哥,怎么突然这么见外了,咱们不是一向都很要好的吗?再说我也正有事要同公子商议呢。”
萧宴礼头次升堂就这般威武,她当然要进去夸夸夸,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处可捞捞。
长风还未做声,却听里面的人淡淡吩咐一句:
“长风,关门。”
长风痛快的应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瞪着林纾晚,一脸“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的表情。
奇怪,今日这是拿的六亲不认剧本?
不让进就不让进。
林纾晚也没多想,吐了吐舌头,便跑了出去。
她走远后,长风进来。
萧宴礼:“走了?”
长风点头:“走了,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这会都跑得没影了,背影还一跳一跳的,很是高兴呢!”
萧宴礼像是听不得这个,心里很是烦躁,挥手让长风下去。
长风不解的问道:“公子何时要去看一个小丫头的脸色了?若是心里不痛快,干脆把人叫过来狠狠教训一顿便是,犯得着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
萧宴礼抬眼射来,长风连连后退,干脆单膝跪地。
“属下知错,属下不该妄自揣测公子的心思。”
“知道就好,退下。”
长风走后,书房内重归寂静。
萧宴礼百无聊赖的翻阅卷宗,却感觉自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字里行间好像皆是她的影子。
他慌忙合上书本,像是被人窥破心事的惊慌。
那么一个口没遮拦,做事也不着调,还十分贪财好色的小丫头片子,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放在眼里的?
安国公府。
林纾晚从马车上下来,便直奔皎月阁。
昨晚上在大理寺的厢房内对付了半个晚上,连衣服都没有换,这会感觉身上黏腻得紧。
真是由奢入俭难,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就快忘记当初刚到这北京城时的窘迫无措,吃住行都想着要精致些。
冬日天黑得早,林纾晚洗漱一番,从房里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还完全没有睡意。
她随手叫来一个丫鬟。
“怎么我回来了这半日,都没见到你柳儿姐姐,她今日是不在府里吗?”
小丫鬟怯怯然道:“回林姑娘,柳儿姐姐好像往湖边去了,说是今日是小翘姐姐的头七。”
林纾晚恍然,让那小丫鬟自去,忙回房取了件大氅,便也去了湖边。
相识一场,是该好好道个别。
提着灯笼走到湖边,远远的果然见到一个单薄的背影,正坐在那低声细语。
空气中也传来蜡烛纸钱的味道,林纾晚不由得便加快了脚步。
柳儿满脸是泪,似乎很是悲伤,不住的揪着自己的衣领,对着火盆直哭。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原是我对不住你,没经过你的同意,将你的心事对旁人说了出来。
可我也有我的难处,我不像你,是府里的家生子,出了事还有主人可以庇佑。
若是我闭口不提,不按照他们说的做,那我在外面的一家老小,可就都活不成了……
我们好歹姐妹一场,只当是我求求你,就此放了我,不要再来我梦里了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