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礼平静的等他说完之后,才再拍惊堂木。
“传张卯。”
吴应允神情一顿,随张头往后看去。
果然见到一个消瘦青年,从人群中出来,一脸正义凌然的掀袍直入堂前。
“是你,你来此做甚?!”
张卯经过吴应允身边,看也不看他一眼,利落跪下,朝萧宴礼拱手道:
“草民见过上卿大人。”
萧宴礼:“张卯,你虽无功名在身,但你父亲是文渊阁郎中令,且今日来此,是为作证,本官特准你起来回话。”
张卯再度拱手后才恭敬起身。
吴应允眼皮直跳:“萧宴礼!你特意让他来是什么意思?”
不待萧宴礼搭话,张卯已经转过身来,冷冷道:“吴公子自是不愿在这里见到我的。
那日在烟花楼中宴请,我不过醉酒与栾纤纤多说了两句话,你便叫人将我毒打一顿,剥衣后把我赶出门去。
我张家虽不是望族,可也是诗书传家,通晓礼乐之道,岂能容你如此无故欺凌羞辱?
我原以为你是对那花魁情有独钟,才这般袒护,但我暗中观察,你对她也不过泛泛,对烟花楼中其他娘子反而更加热衷。
只是每当栾纤纤有难处时,你便会挺身而出,替她解围。
我实在觉得奇怪,便找人暗中调查,终于叫我发现了其中的关窍。
原来你竟然是甘愿当这名义上的缩头乌龟,替你身后的人养着这小花魁呢!”
吴应允布满红血丝的双眼,顷刻间便猩红起来,撑地起身便要上前来与张卯厮打。
他身后的衙役反应更快,牢牢将人控制住,并未能有机会半点近身,嘴里却是不依不饶:
“放你娘的狗屁!你满嘴喷什么粪沫子!”
萧宴礼微微蹙眉,一拍惊堂木。
“肃静!再敢出言不逊,咆哮公堂,休怪本官对你用刑。”
吴应允虽仍旧不忿,却也不得不闭上嘴。
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堂上端坐的萧宴礼,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迅速弥漫开来。
那日永王殿下私下召见,索问详情,他绞尽脑汁也只回忆出一个刘员外。
而永王探得的情报,也是萧宴礼曾大张旗鼓的去义庄验尸,并掌握了刘员外以及栾纤纤的两个丫鬟的口供,并未提及旁人。
没想到这些都是故意掩人耳目,萧宴礼真正的意图,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吴应允,本官问你,对张卯所陈之事,你可有要辩驳的?”
吴应允冷笑:“是,本公子承认,是看他不顺眼,将他打了一顿,又剥了衣服扔去游街。
可那又怎么样,他不过一个小小从六品官之子,本公子肯与他同桌吃饭,已经是给了他好大的脸面。
竟还敢不自量力的蹙眉头,借他两个狗胆!”
萧宴礼:“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为了背后之人维护栾纤纤?那人是谁,同栾纤纤又有何关系,如今身在何处,你速速从实招来!”
吴应允嗤笑:“萧宴礼啊萧宴礼,你当本公子是三岁小孩?我何曾承认过这厮的无端猜测?
皇上天恩浩荡,这才给你派下这大理寺卿的差事,可你便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的吗?”
张卯再度力争:“上卿大人,草民所言并非凭空捏造,那日吴应允将我羞辱之后,我气不过,暗中跟踪过他几回,想着趁他不备,将他蒙头打一顿便罢。
谁知道却被我发现,他时常出入一幢京中别苑,栾纤纤也曾去过。
我后来细细打听过,那别苑乃是前朝权宦刘锦的旧居。刘锦失势之后,那别苑便被朝廷重新收回,至今并未有明旨恩赏出去。
草民人微言轻,不知上层权贵之中是如何运作的。但草民猜想,若不是京中权势极盛之人,怕是不能随意染指这幢宅子的吧!”
他说话时,吴应允的神色终于开始慌张起来,显然有些畏惧。
萧宴礼再敲惊堂木:“吴应允,张卯此言,你又作何解释?那宅院的主人究竟是谁,栾纤纤被杀的那一日,他又在何处,还不快从实招来!”
此时议事厅外地表针已经指向了申时,院外吴府家丁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时辰到了,快些放了我家公子,否则我们便去皇城前敲登闻鼓!”
话音落,院外此起彼伏,都在威胁萧宴礼放人。
萧宴礼唇角微不可闻的勾了勾,胸有成竹的看着堂下神色越渐灰败的人。
“吵什么吵!大理寺乃是朝廷重地,也轮得到你们在这里瞎嚷嚷,还有没有规矩了?!!”
斥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应允。
吴府这些豪奴往日跟着吴应允在街市上横行霸道惯了,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嚣张,对自家小主人这通呼喝,自然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小公子别害怕,咱们人多势众,况且十二个时辰已经过了,萧宴礼他不敢不放人。”
“对!他要是再敢扣着,咱们就去告御状!”
萧宴礼:“既然嫌犯拒不招供,那便拿着本官的签发令,去那座别苑走一趟,本官倒要亲眼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吴应允瞠目:“萧宴礼,你敢!!”
萧宴礼冷冷一笑:“吴小公子,你今日已经是多次不遵堂令,藐视公堂,本官要依律将你杖责二十,你可服气。”
外间人又是一阵群情激愤,好似要撸起拳头冲进来拿人。
萧宴礼偏安坐如钟,甚至都没有吩咐大理寺衙差前去抵抗,示威似的盯着堂下的吴应允。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一夜未眠,疲惫至极的吴应允能顶得住压力,还是自己的强势诡辩能更胜对方一筹。
长板很快就被抬上来了,吴应允被人剥去外衣,反绑在木板上,仍然是不停的叫嚷。
但气焰很明显比之刚才弱了几分。
是谁告诉他的,说安国公英年早逝,长公主一介女流又惹帝后不喜,萧宴礼背后无人可依,可以随意欺凌?
方才听他言语,分明是已经知道了永王的存在,可他还敢如此嚣张,是当真无所畏惧,还是手中果真握牢了什么把柄?
吴应允脑子急剧盘算着,如何才能不投鼠忌器,背后的板子便如雷击般汹涌而落。
“啊!!”
他敢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