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男人抱着她安抚了好一会,她的情绪才算是平复下来,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人便往回走了。
奴婢生怕被她瞧见,等她走远了,才敢去到那湖边,结果便发现了这个。”
严婆子说着,便从袖口掏出一块男子用的靛蓝色旧手帕。
“这个便是奴婢那日晚间在湖边找到的,当时是亲眼看到那男子用此物替小翘姑娘擦眼泪,而后掉在地上。便想着或许能从中得点好处,便悄悄藏了。
奴婢发誓,奴婢敢对着小翘姑娘发誓,当真只是索要了几锭银子,小翘姑娘的死,真的与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萧宴礼示意李牧接过帕子,又问:“与她相会男子的长相,你可看清楚了?”
严婆子直摇头:“夜间昏暗,加上距离远,实有些看不清楚。只知道那人皮肤黝黑,骨骼精壮。
至于是在哪里当值的小厮,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林纾晚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刘石瘦弱白皙,若不是长着两撇八角胡茬,都快一眼难分辨雌雄了。
且那日白天,他被自己先是下了痒药,而后又毒打一通,是绝对起不来床的。
她早前就提醒过小翘,近日要特别留意,不要招惹到两男争一女的祸事,也千万叮嘱过她,这阵子不要去水边行走。
哪知道她非但不肯听,还在病势如此昏沉时,仍然坚持前去赴约,一而再的这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究竟是有什么天大的干系,要让她如此执意冒险?
袖中的朱雀镜似乎在熠熠欲动,林纾晚心中一觉,便暗中用镜面去辐射四周。
空气中似有一丝十分微弱的,完全不易觉察出的,特别的气息……
是邪祟!
“大公子,劳烦您先让着屋里的人都出去,我同小翘好歹相识一场,想给她做场超度,算是尽尽最后的心意。”
萧宴礼见林纾晚神情肃穆坚定,完全不似之前刚刚进屋时的面露悲伤,便猜到她定然是感觉出了什么。
他点头,众人都退出门外,他也最后掩门出去了。
林纾晚双手捻诀,迅速朝床榻中小翘的眉心处施法。
约莫一刻钟后,她推门出来,见萧宴礼双手负后,正站在二楼门口。
他一身月白曳撒长袍,飘飘欲仙,被这稍显破败拥挤的寝房楼衬托得不似凡人。
听到门声,他缓缓回头,见林纾晚一脸疲惫,转身过来问:“有何发现?”
林纾晚看了眼四周,整栋四面环绕的楼宇,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面对而立,李牧等人早已退避到西门口,便直言道:
“小翘的真正死因,是死于邪祟入侵,而不是表面单一的高烧生病致死。”
虽是早有怀疑,但当真听林纾晚如此说的时候,萧宴礼还是深吸了口气。
“可与母亲身上所中之邪祟,是同一种?”
林纾晚十分肯定的摇摇头:“不是,我方才探得很明确,小翘身上的邪祟,与长公主身上的,还有衔月郡主的,都不一样。
并且她身上的最轻,蛰伏的时间也最短,方才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这莫微末的邪祟,从她身体中彻底剥离并收复。
我在想,小翘一个微不足道的国公府侍女,究竟是不小心得罪了谁,才会遭此厄运,让对方不惜要动用邪祟,来将她诛杀。”
萧宴礼看了眼还没被林纾晚关严实的木门,屋内尽头上小翘盖着白布躺在上面。
“既是邪祟重现,那便就是冲着我来的,小翘不过是替死罢了。”
“前有长公主身上邪祟未清,后又有衔月郡主被诬杀人,如今国公府内也出现了命案。
这么多事情,实在令人应接不暇,不知公子想要从何处着手调查?”
萧宴礼毫无畏惧:“那便就一道来查吧!”
沧浪阁。
李牧进来回禀:“大公子,刘石经不住刑,没两下就招了。
他虽说不出与小翘勾结的府外人究竟是谁,却道出一个名字,说此人绝对知道其中内情。”
萧宴礼搁下茶盏:“是谁?”
李牧:“也是府上的家生子,之前是负责采买的小厮柴冬,下官已经命人去捉拿了。”
萧宴礼点头,并未说话。
李牧顿了顿,干脆跪地告罪:“大公子,府中近日发生的这些事端,皆由属下约束不力之过。
等此间事了,属下愿自请卸任詹事一职,归乡养老。”
萧宴礼看着他,语气淡淡:“你不过才四十出头,如何就要养老?”
李牧:“可……”
萧宴礼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言。
“你是原来公主府的旧人,母亲生病的这些日子,国公府内万象丛生,若论御下不利,头一个便是我,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
李牧抬眸,眼里竟有了一丝泪花。
他是公主府詹事,虽领着朝廷五品官的俸禄,但说到底还是空降到安国公府的,对府内盘踞几辈子的豪奴自是约束有限,有苦难言。
“今日府中出现命案,我也难辞其咎,那便从今日来时下令整改,就从寝房楼那头开始吧!
那个勒索钱财的婆子,即刻送去京兆府,按罪论处。
还有那个玩忽职守,办差不尽心的,也要逐出府去,永不叙用。
还有,整个寝房楼阴气四溢,全都推倒重建,都交由你一手打理。
需要多少金银人力,通通都不用再来问我。”
李牧感恩戴德的退下之后,林纾晚问他:“公子如此大张旗鼓,是否还是想要设法,将这幕后捣鬼之人引出来。”
萧宴礼喝茶不语,算是默认。
林纾晚:“那公子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话音刚落,便见雷明押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蹒跚而来。
“跪下!”
雷明一声呼喝,那男子急忙跪地磕头。
“大公子恕罪,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只是替表哥传过话。
小人的表哥家就在城南新纺街甜水巷,牌匾上挂着‘闰记胭脂铺’的那家就是。
那日晚上,小翘姐姐在湖边私会的男人就是小人的表哥,大公子只管去拿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