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房楼是个四面环绕的三层楼宇,大门朝西,只有正面一进。
林纾晚进了里面,见四面栏杆上都晒满了衣物,遮盖住后面密密麻麻的门窗。
风一吹,衣物床单随之而动,颇有大学宿舍的那种逼仄感,与寝房楼外面古色契阔的庭院,有种极强的割裂感。
小翘的房间在二楼朝东面第二间。
见到林纾晚带着府医过来,小翘烧红了的脸颊上,露出受宠若惊的感动。
林纾晚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都快40度了吧!
不敢客套耽搁,赶紧让府医把脉施针。
一通忙活过后,林纾晚让柳儿送府医下楼,自己则坐在小翘床边握着她的手柔声说话。
“不是叮嘱过你,这阵子都不要往水边去吗?这大冬日的,湖面都结冰了。
你整个人掉进去,不被淹死,也要被冻死了。
好在发现得及时,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提到这个,小翘脸上便露出痛苦之色,握着林纾晚的手也越发的没了力道。
她流着泪道:“是我没有听姑娘的话,想着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不给旁人看到便好。
因此过去说上几句话,以为都说清楚了,他便不会再来纠缠了。
哪知道他就是个狠心烂肝肠的,拉扯之间,竟然就将我往冰湖里推……”
男女之间因爱纠缠的戏码,林纾晚也是见过不少。
但听小翘说话口吻,对方行事偏激,竟有故意谋命嫌疑。
林纾晚不由得正色道:“你们之间感情怎样姑且不论,他冬日将你推落水,便是谋害性命。
这事我定是要替你做主的,你且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替你去找他。”
小翘还在犹豫,送完府医回来的柳儿恰巧听到这话,过来一面倒茶一面说:
“还能有谁,只管去问外院的刘石便是。
他是府里的家生子,他父亲之前是替长公主赶车的。
仗着有几分体面,便在府里横行无忌,戏弄侍女。
好些模样生得好些,性子弱些的侍女小丫鬟,多是被他戏耍过的。”
她将热茶塞到林纾晚手里,又冲小翘轻喝道:
“我那时就对你说了,你还不信,只等自己吃了亏才醒悟。
你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有几条性命可供耽误?”
小翘闻言只知道哭。
林纾晚勉强安慰了两句,见柳儿知道其中详由,便也不去追问小翘。
又坐了一会,小翘精神越发不济,便起身告辞。
“我今日便先走了,明日得了空闲再来看你。
你若是不怕路上颠簸,等抽个天气好些的正阳日,还是回皎月阁去养病吧!
那边环境好些,也更适合将养,再说府医过来给你诊脉也更加方便。”
小翘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又是千恩万谢不提。
跟柳儿一道出了寝房楼,林纾晚便直接去了外院。
几经周转,终于打听到说人在东间院值房。
还没走进,就听见里面一阵吃酒赌钱声,透过紧闭的门窗传到外间。
林纾晚蹙紧了眉头。
国公府管理得也太混乱了,这大中午的,当班的值房却一点工作的气象都没有,都是在混日子。
她在门口踌躇的功夫,柳儿已经上前去拍门了。
“刘石在不在里面?”
里面稍微安静了一下。
过了一会,才有人慢慢开了一页缝隙。
见外面只是个侍女打扮的人,便粗声问道:“你谁啊?”
柳儿:“我找刘石,他如果在里面,就麻烦你叫他出来一下。”
那人来了兴致,越发肆无忌惮的将柳儿从头到脚一阵打量,调笑着道:
“你找他什么事?哥哥我也能帮你的忙~”
柳儿气鼓鼓的,憋红了脸喝道:“少废话,你只管叫他出来,我不同你啰嗦!”
里面突然哄的一声笑,杂乱肆意,此起彼伏。
林纾晚见柳儿很是招架不住,步上前去拍她的肩,示意她往后靠。
自己则伸脚将门猛的一踹大开,叉腰骂道:“我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包庇刘石!
他犯下了杀人罪,要么跟他一起死,要么把他给我交出来!”
这一通威胁,果真让里头立时安静了。
接着一个一边汲着鞋,一边扣横衫的男子闻讯匆匆过来。
“让开让开,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娘们,敢来这儿叫嚣!”
他话音刚落,愤怒的语气便生生转了调子,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一身大红锦衣的林纾晚,充满了垂涎之意。
“哟~这哪里来的小仙女~快进来~快进来!里头的炉子烧得热乎乎的,陪哥们几个好好喝一杯!”
林纾晚冷眼斜睨他:“你就是刘石?”
刘石笑容未散:“是啊!”
林纾晚:“前几天,就是你把小翘推进冰湖里的?”
刘石这才正色打量眼前人,目光顺带扫了眼她身后的柳儿,冷笑说:
“原来你们是来替那臭丫头出气的,谁叫她这般不识抬举,是我推的又怎么样?!”
林纾晚笑了笑,点头说好。
她撩开袖子,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瓷瓶,朝他身上一通乱撒。
白色粉末横飞,刘石嫌恶的胡乱挥舞。
“你给老子身上洒了什么!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林纾晚拍拍手:“也没什么,就是会让你痒到怀疑人生!”
她说完,又从柳儿手里接过手臂粗的棍子,不由分说的朝刘石头上挥去。
刘石眼疾手快的伸手挡住了头,手臂却被敲得火辣辣,一阵钻心的疼。
他叫嚣着骂道:“臭丫头片子,竟敢打老子,看老子我……”
话音戛然而止,一阵奇痒来袭。
痒意瞬时贯穿全身,痒到刚才手臂上那阵钻心的疼,都不足以缓解十分之一。
林纾晚高举棍子哐哐一通乱打,直把刘石从值房门口打到了院子外,周围围观的人看了都是一阵呲牙。
这打得也太狠了!
可偏刘石只在地上打滚,一点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也根本分不清是在哭还是笑。
一旁就有围观的小厮酸道:“刘石这小子当真是个有艳福,这许又是从哪里惹上的风流债。
能跟这样漂亮的小娘子睡一晚上,便是叫她打死了,我也心甘情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