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仵作见汇报之时公子却突然离开,正不知所措,又见两人很快一前一后的折返回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萧宴礼重新坐定,对两人道:
“捡紧要的说,一些枝节部分能省则省,不必赘述。”
两人连连应是,又看了眼林纾晚,面上仍有些踌躇。
雷明一旁喝道:“吞吞吐吐,休要浪费公子的时间!”
两人腿骨打颤,忙跪下磕头,战战兢兢的道:
“还有一处发现,那娘子直到死前,都是完璧之身……”
萧宴礼眉间微微一挑,似有些心虚般拿眼角探了眼一旁的林纾晚。
谁知林纾晚却毫不在意,甚至主动追问:“你们可确定?她生前果真从未与男子交合过?”
萧宴礼满头黑线,握拳重重咳嗽了一声。
林纾晚却着急道:“公子,如果栾纤纤当真还是处子之身,那她房中的迷药又作何解释?
若不是为了应付客人,难道她还自己给自己下迷药不成?”
青楼老鸨为了给名下花魁抬高身价,时常博些噱头。
但那些只卖艺不卖身的说法,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俩仵作显然没有见到这般言语直白的女子。
方才又见公子亲自给她递茶,便知晓她的份量。
闻言越发将头埋得低低的,唯诺却又肯定的道:
“小人做这行也有三十多年了,小人敢以祖师爷的名义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萧宴礼明了,挥手让人退下。
今日在案发现场,他最先便怀疑过这迷药。
为了掩人耳目,这才迅速决定让京兆府把人带走,好暗中再行访查。
没想到,林纾晚竟然与他想到了一处。
“原来公子也怀疑,今日死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栾纤纤。
可若当真不是她,那究竟会是什么人要陷害蓝衔月杀人呢?
这个人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如此相像的另一个人来冒名顶替呢?”
仵作走后许久,义庄堂上重新恢复了诡异的静谧,林纾晚这会却一点都不害怕了。
她思绪纷杂如絮,只想尽快将心中谜团弄清楚。
萧宴礼透过漏风的残窗,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又抬手倒了杯茶,幽幽应道:
“仅凭一个迷香,还不能就此断定。”
他并不想喝茶,只是想用茶香驱散些义庄里头的浊气。
“第二个证人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门外很快又响起了脚步声,听着好像还有女子的抽泣,林纾晚忙伸长脖子望去。
只见门被推开后,长风率先入内,对萧宴礼拱手道:
“公子,两个丫鬟已经带到了,都是栾纤纤生前的近身侍婢。”
芳秋和染冬被带到萧宴礼面前跪下,身体不停瑟缩,像是受了十分的惊吓。
萧宴礼:“叫你们过来,是有话要问,倘若敢有半点隐瞒,这义庄便是你们葬身的坟塚。”
两小丫鬟哪里见过这个,闻言纷纷磕头啼哭,只说不敢欺瞒。
这两丫头林纾晚都是见过一两次的,见萧宴礼眼神示意,她便问道:
“你们先仔细说说你家娘子的体貌特征,生平性格。
与什么人往来过密,是否有与人结仇?
尤其她皮肤上有没有什么一眼就能辨认的斑,痣这些?
说得越详细越好。”
两丫鬟对视一眼,芳秋率先道:“我家娘子自十岁起便在烟花楼接受徐妈妈调教。
徐妈妈挑雏鸟的眼光堪称一绝,若是白璧微瑕的童子,是不会入她的眼的。
而后饮食起居上,婢子们也是精细打理,不敢让娘子有半分损伤,所以娘子身上的确没有任何明显痣斑这些。”
林纾晚:“你们俩人跟着栾娘子多少年了?”
芳秋:“婢子跟着娘子时日长,有一年零三个月了。染冬稍微短一些,不足一年。”
林纾晚诧异:“都这么短?”
染冬跪着又朝林纾晚磕了个头,才道:“烟花楼里的所有娘子身边侍婢,都是不固定的。
因为妈妈们担心时日长了,娘子和侍婢会串通起来,或相互掩护逃走,或暗中替恩客遮掩幽会,私相授受。
若是彼此之间都不熟悉,便能省却这方面的担忧了。”
林纾晚见她说话颇有调理,看着也比另一个要稳重些,便接着问她:
“那你伺候栾纤纤之前,是伺候哪位娘子的?”
染冬:“婢子是八年前被卖进烟花楼的,起先是在后院浆洗打杂,四年前才进前院伺候娘子穿戴起居。
在伺候栾娘子之前,婢子还伺候过丽娘子和云娘子。
这两位娘子也是烟花楼的当家娘子,同栾娘子之间没什么交情。”
林纾晚心道:一个其貌不扬的后院粗使婢女,能在烟花楼这种教坊名楼中挤进前院,伺候的还都是当家花旦,足见能耐,难怪她所言都是重点。
“栾娘子生前可与其他姐妹有过交恶?”
染冬:“丽娘子个性好强,与栾娘子之间也有过几次龃龉,但都是栾娘子主动后退一步,差婢子过去送些首饰,以息事宁人。”
林纾晚:“那听你的意思,栾娘子是个任人揉捏的性子?”
她印象中的栾纤纤端庄自持,举止有度,虽然不会与人轻易争执,但也绝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个性。
染冬摇头:“不是,栾娘子只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说大家都是一样的苦命人,身世本就凄凉,若是再自己同自己过不去,那日子就更难捱了。”
林纾晚点头,改了话题继续问:
“那栾娘子除了徐妈妈给她安排的客人之外,私底下有没有偷偷与她相好的公子?”
萧宴礼倏然看向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芳秋硬着头皮答道:“我家娘子从挂牌之初就是花魁,初夜银子已经被徐妈妈拍到了万两以上。
徐妈妈看得严谨,是不会容许娘子与恩客之外的男子有瓜葛的。
而娘子也规行矩步,除了应邀陪客演奏之外,便是日日在房中,并无与外男交往。”
林纾晚见染冬一直低头沉默不语,便着重问她:“那你呢?可知晓?”
染冬头埋得低低的,直摇头说:“婢子也并未见到娘子同外男有过瓜葛。”
林纾晚见她回话时与方才的状态大相径庭,断定她有所隐瞒,拔高音量威喝道:
“既然没有,那她房中迷香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急忙又跪地磕头。
染冬哭着道:“回小姐的话,那迷香虽有幻情作用,但我家娘子却是用来镇痛的。”
林纾晚蹙眉:“她有什么隐疾需要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