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林纾晚从栾纤纤脚踝上顺走一串，布满道家阵法结界的铜铃后，便满心满眼的以为能很快破译其中关窍，然后顺带着揪出幕后操控之人。
期间还不妨给萧宴礼打包票，把自己的本事天上地下的吹嘘一番。
最后事无进展，便归结为栾纤纤个性太过冷静，并没有多少漏洞可供利用，若要找出幕后之人，得想个法子让她也身中邪祟，继而行为失常才能够。
可暗中派去烟花楼专点栾纤纤花名的恩客并没有多大进展回报，却传来栾纤纤被杀的消息，且杀人凶手还是蓝衔月。
这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徐妈妈失去了摇钱树，在门外哭天抢地。
烟花楼里其他姐妹也多是悲戚欲泣，鲜少见到幸灾乐祸的表情。
林纾晚看到栾纤纤尸体的一刹那，心想：完了，线索中断了！
她没好气的扫视一圈，便用手巾裹住口鼻，打算近前去查验尸体。
京兆府堂卿陈珂正在现场，见林纾晚上前来，便过去阻止。
萧宴礼：“此人是我府中医女，于仵作验尸也是精通的，还请陈大人行个方便。”
陈珂脸上仍有顾虑，踌躇着不肯答应。
林纾晚满脸坦荡：“就过去看看尸体，如果担心动手脚，那你们多派几个人看着便就是了。”
蓝衔月躲在蓝廷昇怀里，嘴里依旧重复着那句：“大哥，我当真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蓝廷昇只得柔声哄道：“好好，大哥相信你，别怕，有大哥在呢！”
陈珂无法，一方面忙加紧派人去请京兆府尹，另一方面让带来的仵作和两个年长衙役在一旁瞪大眼睛盯着。
林纾晚蹲下身，取出随行包裹里面，用鱼泡做成的橡胶手套套在手上，在仵作的惊讶目光中拨动尸体的脖颈。
“尸体身量大约六尺六寸，身形苗条。致命伤在脖颈，是被利器刺中大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脸上刀痕十处以上，血肉模糊，已经无法辨认清楚，但看轮廓，像是栾纤纤。”
听到栾纤纤的名字，蓝衔月才刚刚安抚好的情绪，明显又激动起来，试图挣脱蓝廷昇的怀抱逃出门去。
林纾晚脱下橡胶手套，漠然走到蓝衔月面前，居高临下问她。
“郡主说说看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衔月满脸的泪痕，看着很是污糟，闻言一抹眼泪，虚张声势道：“你算什么，我凭什么同你说这些？”
萧宴礼在一旁负手等待，闻言侧望过来。
“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太不明智，即便你有爵位庇护，却难堵住这悠悠众口。若是不想被发配流放，便给我配合着些。”
蓝衔月知道萧宴礼向来说一不二，纵使再满心不甘，却也只得低下头。
林纾晚看了眼她，又看了眼京兆府的人。
“接下来我问你答，不可有半点隐瞒，你可能做到？”
蓝衔月目光看向别处，一脸的不甘愿。
“你问吧！”
“案发之时，除栾纤纤之外，可还有第三人在房中？”
“我进来之后便将人都赶了出去，只有我们二人在房中对峙。”
“对峙什么？”
蓝衔月倏然看向林纾晚：“这与你有何相关？”
林纾晚无所谓的回视她：“现在背负杀人罪的人并不是我，你这般顽抗，浪费的可是你自己的时间。”
蓝廷昇是见过林纾晚捕获邪祟的，他对里面的道道一窍不通，只觉得林纾晚神通无敌，忙催促妹妹：
“她是来帮你的，你知道什么就全都对她说罢！你即便不相信她，难道连宴礼哥哥也不信了吗？”
蓝衔月咬了咬嘴唇，幽怨的看了眼萧宴礼的侧颜，才闷闷道：“是为宴礼哥哥。”
林纾晚“噢”了一声，又问：“可是前段时间萧大公子与人争夺栾纤纤，你听闻之后便乱吃飞醋。
但你不敢去国公府质问公子，却来烟花楼里同栾纤纤大吵大闹，自持身份贵重，而后借机行凶，对吗？”
一旁的陈珂如释重负，满眼感激的望向林纾晚。
蓝廷昇听这话头不对，急忙低声提醒：“林姑娘，就算之前有什么过节，也别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好不好？京兆府的人还在一旁看着呢！”
林纾晚一脸无辜：“我哪有？不过是就事论事，换了谁过来问，都是这个问法呀！”
蓝廷昇：“……”
蓝衔月更是情绪激动万分：“大哥，你让她走！她根本就不是来帮我的！她跟那个贱人一样，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林纾晚十分敏锐的捕捉到她话里的玄机：“你口中说的贱人，是栾纤纤？她为何期望你死，你们之间从前有过节？”
蓝衔月急剧收声，顿了半响，干脆别过脸去不理。
林纾晚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不肯说也行，作为大家闺秀，你不可能独自一人出门。
护送你的家丁侍卫小厮丫鬟们，他们总有人能说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若是由旁人口述出来，你可就连最后一点自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珂看向林纾晚的目光里，简直都充满了崇拜。
这案子他本就是硬着头皮过来的，当事人贵为郡主，若是换他来问，哪里敢问得如此直白？
蓝廷昇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忙催促妹妹：“你知道什么，全都说了罢，不然我也不能阻止陈堂卿将你带走。
难道你当真要去京兆府吃牢饭，你受得住吗？”
蓝衔月哭着摇头，又极力平复好情绪后，才对林纾晚道：“今日之前，我是与她见过几面。”
“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下？是她找的你，还是你找的她？”
“初次见面是在一年前的上元节，那日我在相国寺祈福，她让丫鬟过来给我递信，想邀我见面。
她一个教坊司的贱籍女子，我自是不肯相见的，但她说手中有南唐后主的相思木琵琶。
我虽久在深闺，却也对她在琴技上的造诣略有耳闻，相思木琵琶亦是可遇不可求的名品，我便勉强答应赴约。”
她说着，眼中透着懊悔与怨愤。
“这便是我此生最为后悔的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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