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礼知道蓝衔月对自己的心意。
如同他也知道这京城中许多名门贵女对自己的心意一般。
但他从未想过要去接受她们。
“你让我过去同她说什么?”
他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去做。
林纾晚几乎气得要背过气去,暗暗在心里咒骂一句才道:
“你过去哄她啊!前几日你是怎么哄长公主的,现在就怎么哄她啊!”
不把人哄迷糊了,难道要她硬碰硬去救人?
“哄??”
萧宴礼更加犹豫了,显然有些抵触。
他对长公主那是真情流露,对蓝衔月?
林纾晚简直都要气死了,伸手用力在萧宴礼腰间狠狠一掐。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千万不能让她把袋子里的邪祟给放出来!
我没你想得那么厉害,万一我不小心失手,晋王妃就保不住了!”
林纾晚一直惯会自我吹嘘,难得她如此有自知之明,萧宴礼自然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忍住腰间的痛痒,试探着往前走。
直到在蓝衔月面前完全站定,蓝衔月才好似刚看到他一般,脸上逐渐弥漫上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欣喜。
“宴礼哥哥,当真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她的声线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与刚才不辨男女的混沌音色判若两人。
萧宴礼静静看着她,淡淡问:“你,找我?”
林纾晚仰头给自己猛掐人中。
这人也太不会了!
但萧宴礼的淡漠回应,还是明显点燃了蓝衔月全部的热情。
她眼里的蓝光越发跳动得炙热,不住的兴奋点头。
“嗯!宴礼哥哥,我找你,我一直都在这等你。”
“你,等我做什么呢?”
林纾晚想口吐白沫,但那边似乎并未出什么异常,依旧在平稳进行。
“今天是乞巧节,是传说中牛郎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我……我给你做了个荷包,是托我哥哥转交给你的,你,你收到了吗?”
蓝衔月似乎鼓足勇气才说出了这番话,蓝廷昇听到后,目光明显黯然。
一年多前的七夕,妹妹鼓足勇气,让他给萧宴礼转赠荷包,他想也没想,立马就答应了。
还自拍胸脯的与她保证:自家妹妹容华绝世,世间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再说萧宴礼是他自小长大的好兄弟,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他便等着给妹妹添妆了。
当时妹妹满心欢喜的回去等信,可谁知道萧宴礼这个不解风情的,竟然当场就给拒绝了。
还与他说什么:“郡主风姿高华,却不是我心中良配,此事日后切莫再提。”
他是知道萧宴礼脾气的,担心适得其反,果真不敢再劝。
可妹妹真情一片,他也实在不忍叫她伤心,便没把话同她挑明。
谁知这一踌蹴,竟然让妹妹的这腔痴情化作了执念,成了让邪祟趁机攻击她的心魔……
萧宴礼看向蓝廷昇。
荷包?
他多敏锐的人,只一个眼神对视,便猜到蓝廷昇当时并没有把话同蓝衔月说清楚。
给了她希望,又叫她希望落空。
说不定那枚鸳鸯戏水的荷包,此刻还被蓝廷昇收着。
他清了清嗓子,平静道:“那枚荷包我看到了,你绣得很好看。”
蓝衔月从未得过萧宴礼的亲口夸奖,顿时笑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十分羞赧道:
“宴礼哥哥真能喜欢?我实在喜不自胜。”
萧宴礼看了眼被还她牢牢钳制的晋王妃,慢慢朝蓝衔月伸过手去。
“你抱着的是什么,拿来给我看看。”
蓝衔月有些恍惚:“我抱着的?是这只大布偶吗?”
她说着,掐着晋王妃的指尖也不明着力。
晋王妃吃痛,细细叫出了声。
蓝衔月一听,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变得诡异起来。
“宴礼哥哥你听,我的大布偶,它还会叫呢!”
所有人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林纾晚也感觉一阵阴风从后背倒灌。
眼前的蓝衔月,真像是从地狱里逃脱出来的幽灵。
恐怖,飘忽。
萧宴礼再度朝前靠近,手依旧伸得笔直,脸色平静得像真的在闲话家常,继续同她聊。
“这布偶是谁送给你的?”
蓝衔月思绪好像飘忽到了天边,似乎要用力回忆,才能捕捉到一丝平时触摸不到的记忆。
“是我娘临死的时候,留给我的。”
众人惊讶。
连蓝廷昇也满腹疑窦。
蓝衔月不是与他一母同胞,都是晋王妃所出吗?
这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死去的娘?
晋王妃闻言黯然低下了眼眸,表情十分愁苦,显然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
蓝衔月的确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当年她与晋王蓝镇岳成婚没多久,便得知生性风流的丈夫,竟早就与一个南教坊司的歌姬纠缠不休。
她是庞太师嫡女,真正的名门清贵之后,又哪里肯去接纳一个下贱的教坊女进门?
面对丈夫的背叛,她伤心失意之下大闹晋王府,还威胁要和离,带着尚在蹒跚学步的蓝廷昇回娘家。
蓝镇岳没有别的法子,只得与歌姬暂时断了往来。
哪知蓝镇岳私养歌姬的事,却被太师府知晓。
哥哥庞统勋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
他先是带人把蓝镇岳毒打了一顿,紧接着又冲到蓝镇岳外宅,威逼那名歌姬离开京城。
那歌姬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快要临盆。庞统勋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并没有就此赶尽杀绝,蓝镇岳的女儿便衔月而生。
“我娘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人,爹爹说她当年一舞动京城,迷倒了不知多少王孙公子。
她还绣得一手好女红,那副凤穿牡丹里的蝴蝶,像是能从画里飞出来似的,可好看了。。”
晋王妃想到蓝衔月的身世,终究心有不忍,低低的唤了声:“阿月……”
哪知蓝衔月突然眼神一凛,露出深藏在眸色深处的阴狠。
“可是我娘她死得好惨!!她是被晋王妃那个毒妇给害死的!
那个毒妇找来五六个粗鄙污糟的乞丐莽夫,对我小娘轮番凌辱,把她给生生折磨死了!!
宴礼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再留在晋王府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众人倒吸一口气,晋王妃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她何时做过这种事情?哪怕是她最恨那歌姬的时刻,都不曾生出这种歹毒的念头。
“这些话究竟是谁教你说的?!”